陳顯瑩哭笑不得,平京那麼大,你上哪兒找去。
掛了電話,她發現自己跪在床上抹鼻涕,她太怕影響別人了。
她只知道阿覺的交稿時間就在明天,戚彧為她組織了一個規模不小的提案會,為了看春苗計劃一期生阿覺的稿子,已經到了這步,簡直是退無可退。將會有很多人因為她的工作疏漏耽誤時間和精力。
選擇成為一個這樣的人就不被允許犯錯,哪怕她並不十全,也沒有三頭六臂去保障事情萬無一失,所以她總是在解決災禍的路上。
沒有淩雲的電話,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給阿覺打電話,甚至生出了爬起來去畫幾張稿給阿覺當“槍手”的“歹念”。
最後沒辦法,還是在後半夜點進了戚彧的對話方塊。
幾秒之後一個電話甩過來,戚彧的聲音像冒著火星的濕木柴:“你說什麼?她人間蒸發了三天?”
“準確來說,是聯系不到三天了,畢竟沒有辦法去她家裡找她。”
陳顯瑩是畏怯的,所以語氣不急不緩,後面她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叮鈴桄榔的聲音。
戚彧覺得“沒有辦法”一說壓根不存在:“去機場,現在。”
當然飛到平京也就幾個小時的事情,但陳顯瑩覺得坐飛機耗錢耗時間,是一件挺重大的事。戚彧不同,在他看來坐飛機和打車沒什麼區別,只要有需要,隨時都可以。
“那你幹嘛不買一架私人飛機?”陳顯瑩認為他的理論有點裝,打著哈欠問。
“私人飛機上天一樣要申請的,從效率上來說,和來這裡坐客機沒什麼區別。”他低頭和她一左一右走在平京機場裡,身上鬆鬆垮垮一個沒放幾樣東西的帆布揹包。
陳顯瑩的雙肩包塞得滿滿當當:“哦,這樣啊,我小說看多了,腦子都看壞了。”
“你沒經歷過,和腦子沒關系。”
“嘶~”她回頭瞪他,“比起窮,我還是更願意傻一點。”轉頭又像腳踩風火輪一樣趕著往外走,戚彧跟得稍微慢一點,追隨她飛揚的發絲,不自覺地笑。
因為寄過不少快遞,陳顯瑩對阿覺的住址還算熟悉,兩人打車直達她家樓下,外窗臺上那兩盆小蔥,還鬱郁蔥蔥的,在初夏的風裡搖擺。
晚霞映在銀白色的鋁合金防盜窗上,一切如常。
阿覺家是獨院小樓裡的其中一戶,院門是有鎖的。外來的人想要開鎖,方式很原始——靠喊。
但這也有弊端,找哪家你就喊哪家人的名字,讓那家人下來給你開,因為住在這座老樓裡的人都習慣了耳邊縈繞鄰居名字的生活。所以喊得不是 ta 的名字,喊破喉嚨也不會給你開的。
陳顯瑩站在樓下喊了好幾遍淩雲和阿覺,樓前風移影動,但眼前這幢樓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陳顯瑩覺得自己好像一隻朝空盤子要骨頭的野狗。
戚彧看不下去了,出聲制止:“天都黑了,吃飯去吧。這也不是你的錯,沒有人怪你。”
她搖過頭了,但還是選擇跟他走,畢竟跟這鐵質的院門講不了人情,就算這扇鐵撬開了,她知道上頭還有兩扇等著她。
只能再尋去路。吃過飯她還要再去那個一定同樣大門緊閉的工作室看看,有關阿覺,她只知道她工作的地方和她的家,還有北廊。
“她老家是北廊的?”戚彧在烤盤上給肉翻面。嘴裡還沒來得及放東西。
“嗯,”陳顯瑩倒已經塞了滿滿一嘴巴,“但是由於她爸早年工作調動,所以很早就搬到平京來了,她應該是在平京長大的。對了,她媽媽叫淩雲,她應該還有個小舅,叫淩海。”
戚彧點頭,若有所思,撇下燒烤夾說:“我出去一趟,你吃著,這邊應該都熟了。”
陳顯瑩跟過去,發現他站在路口看大廈 ed 屏上播放的廣告。
“等一下,”戚彧目不轉睛,“來了。”
大屏上的廣告切成李榮格演唱的一個禁毒宣傳曲,右下角寫著【“致敬叄貳壹特大毒殺案的”人民英雄們】
李榮格的身後被合成了許許多多個警察的影像,他們大概都是為毒殺案獻身的警察,是把生命獻給緝毒事業的偉大的“緝毒警”們。
這首獻禮曲叫《人民英雄》:
“你們隱姓埋名,陷於彈丸之地;”
“如今載著榮光歸來,你們的烙印;”
“歸來吧,從那深不見底,從那絕境……”
“無名英雄啊,請你們慢點走,我送你一首歌,還有和平的火,”
“無名英雄啊,請你們慢點走,請幹了這杯酒,泯滅罪惡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