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趟電話打過不過半個鐘頭，陳顯瑩吸吸鼻涕繼續趴在桌上畫畫，對面的人又把那睜開的半條縫閉上了。
1.8
戚彧不知道自己竟真的在那之後睡著了，被晨光叫醒的時候陳顯瑩也趴在桌上睡著，他心裡埋怨自己昨晚不該留她到那麼晚的，又埋怨陳顯瑩，非要在他眼皮底下跟男朋友煲電話粥，弄得他醒了都不敢動彈，最後只能接著裝睡，一裝就是一宿。
他走過去用手背碰她：“哎，醒醒，回家去睡去。”
陳顯瑩努力睜開眼：“唔，戚老師……等一下，”她從發麻的手臂底下抽出一張 a3 紙，“我畫完了……”遞給他之後又湊過去看，
“上面沒口水吧？”
戚彧一隻手推開她：“有……但是不影響，這版很好，盡快出電子稿，”他把紙退回給她，轉頭走進辦公室。結果沒安坐一會兒，陳顯瑩又一臉諂笑地敲門進來了。
“還有什麼事？”他沒抬頭，在邊上隨便抽出個資料夾來翻。
陳顯瑩很難開口：“呃……那個，分部的事情您聽說了嗎？”
她對戚彧，極少用“您”字，吳語不像北方話，這樣的尊稱在當地只會用於稱呼歲數很大的人，而戚彧比她還小半歲，所以這句話聽得他一陣惡寒：“有屁快放。”
“東北那邊的大頭投資人撤資，年初用錢的地方多，一時半會流轉不過來，咱們總部能不能支援一下？”
“……你昨天剛跟我提了春苗計劃的事。”
“那個不著急，”她即刻接道。
戚彧把資料夾撂到桌上：“行啊，慶典就在下個月，到時候他也會來，你讓他直接去找夏副總或者我爸談，要是有說得上話的地方，我會幫忙的。”
“他？”
“何宇浩不是你男朋友嗎？”
陳顯瑩站在那兒，臉就紅了，頭低得不能再低——她想也許是昨晚打電話被他聽到了：
“啊，是，”來不及等待下一句話，道過謝就要跑了，還是戚彧在後面叫住她：“陳顯瑩，”
她轉回身：“還有什麼吩咐。”
“準備一下，慶典你也去吧，還有，我沒說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我只能辦一件，但你的想法有點理想化，容我考慮兩天再找你談。”
期冀關掉了惶愁，她朝他微微躬身，不自覺笑起來，說謝謝。
今年是米思創立三十週年，老戚總重視，從年前就成立專門小組著手操辦週年慶典，一切進行有序，即將在暮春之時，滬城開辦。
這活動應當是請一群業內有頭有臉的人物來撐場子，再請幾個明星漲熱度，終究都是為了讓米思的珠寶多在網友面前露臉，好賣貨。
何宇浩作為分部的負責人自然會到場，但陳顯瑩沒想到自己作為普通員工也有機會去，雖然是沾了戚彧的光吧。
終於能見面了，她歡喜得要命，離日子還有起碼半個月的時間，迫不及待地上街挑禮服去了。
身後的戚彧呢，身板往椅背裡一塌，長舒一口氣，自己差點就成了把害人當愛人的陰暗小人。
實話說，他還沒有明確對陳顯瑩的好感從何而來，究竟有多少，他不知道喜歡的感覺，他只知道他越來越看不得她受苦。
某種情愫在這段時間中不斷發生在他心裡對，是發生，他感受到喜歡在發生）在她與他說話，叫他的名字，在她在他恍惚時拍拍他，在她眨著眼看著他，在她酣睡時蠕動她豐軟紅潤的嘴唇，在她坐在窗邊畫畫陽光下游走的手指……
難道愛一個人就是任由她在自己心裡發動戰爭？
戚彧認為他自己是個有缺陷的人，他把自己扔在沙漠裡過了將近二十年的日子，他努力地扮演正常人，正常人喜歡一個人就會讓她開心，給她幸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