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0.7 兩人無波無瀾地工作了兩天,陳顯瑩下班回家路過那扇緊閉的門,會特意地盯上一陣子,確定裡面寂黑一片,門前櫃上她給他們留的便簽,還原封不動地貼在那兒,才肯開門回家。 這天是週五,她和何宇浩相約,若回去之後劉家兩口子還沒回來,第二天一早他們就去醫院。 陳顯瑩緩慢地邁著步子“噔噔”上樓,心裡惴惴,就算有病住院,也不該這些天都不回來拿個東西,又或者給她發個訊息呢……正琢磨著,第一眼瞟到櫃臺上幹幹淨淨,沒有了那張醒目的黃色小紙條,心中一喜,走近了去敲門:“劉嬸,你們回來了嗎……” 這麼叫了一會兒沒有人應答,只一陣風前來捲起她的頭發,她往裡挪了一小步,似乎聽到腳邊有輕微的沙沙聲,低頭看見她那醒目的黃色小紙條,沾著塵灰,直往她鞋底滾。 原來這裡並非恢複往常,反倒更加寥落了。 陳顯瑩嘆了口氣,將紙條撿起來,撣撣上面的灰,紙面彎折,她的幾行字還幹幹淨淨地包裹在裡面,而膠面已經髒得不忍直視。 也不知是憤怒還是躁急,她用力把紙捏成一團,握著紙團踹開自己家的門,去給何宇浩發訊息:明早九點,來接我。 陳顯瑩給劉春花打電話時,正好看見她蹲在門前臺階上吃手抓餅。 “劉嬸!”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笑,只拘謹得像給老師交作業的學生。何宇浩跟在她身後,兩手提著滿當當的補品和果籃。 “瑩瑩,咋還帶東西來了……哎,小何,”吃了一半的餅調回塑膠袋裡,她站起來,拍拍屁股。 “我們來看看,叔叔情況,還行吧?”何宇浩柔聲試探道,女人臉上看不出悲喜,甩甩手接過他手中的東西,狀似豁達:“心梗,人還活著,在上頭觀察呢,有病就治唄,那咋辦……來給我,你拉倒吧,難為你倆還特意過來一趟,這個點還沒醒,咱就上樓瞅一眼,昂。” “瞅一眼,”陳顯瑩重重點頭,“我們就是不放心,過來看看,不打擾,怎的都行。” 跟著女人風風火火的步伐走進了大樓,陳顯瑩看見各式各樣的透明管插滿了劉豐的身體,旁邊三兩臺機器閃動著不知所以的彩色線條和數字。 人死氣沉…
0.7
兩人無波無瀾地工作了兩天,陳顯瑩下班回家路過那扇緊閉的門,會特意地盯上一陣子,確定裡面寂黑一片,門前櫃上她給他們留的便簽,還原封不動地貼在那兒,才肯開門回家。
這天是週五,她和何宇浩相約,若回去之後劉家兩口子還沒回來,第二天一早他們就去醫院。
陳顯瑩緩慢地邁著步子“噔噔”上樓,心裡惴惴,就算有病住院,也不該這些天都不回來拿個東西,又或者給她發個訊息呢……正琢磨著,第一眼瞟到櫃臺上幹幹淨淨,沒有了那張醒目的黃色小紙條,心中一喜,走近了去敲門:“劉嬸,你們回來了嗎……”
這麼叫了一會兒沒有人應答,只一陣風前來捲起她的頭發,她往裡挪了一小步,似乎聽到腳邊有輕微的沙沙聲,低頭看見她那醒目的黃色小紙條,沾著塵灰,直往她鞋底滾。
原來這裡並非恢複往常,反倒更加寥落了。
陳顯瑩嘆了口氣,將紙條撿起來,撣撣上面的灰,紙面彎折,她的幾行字還幹幹淨淨地包裹在裡面,而膠面已經髒得不忍直視。
也不知是憤怒還是躁急,她用力把紙捏成一團,握著紙團踹開自己家的門,去給何宇浩發訊息:明早九點,來接我。
陳顯瑩給劉春花打電話時,正好看見她蹲在門前臺階上吃手抓餅。
“劉嬸!”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笑,只拘謹得像給老師交作業的學生。何宇浩跟在她身後,兩手提著滿當當的補品和果籃。
“瑩瑩,咋還帶東西來了……哎,小何,”吃了一半的餅調回塑膠袋裡,她站起來,拍拍屁股。
“我們來看看,叔叔情況,還行吧?”何宇浩柔聲試探道,女人臉上看不出悲喜,甩甩手接過他手中的東西,狀似豁達:“心梗,人還活著,在上頭觀察呢,有病就治唄,那咋辦……來給我,你拉倒吧,難為你倆還特意過來一趟,這個點還沒醒,咱就上樓瞅一眼,昂。”
“瞅一眼,”陳顯瑩重重點頭,“我們就是不放心,過來看看,不打擾,怎的都行。”
跟著女人風風火火的步伐走進了大樓,陳顯瑩看見各式各樣的透明管插滿了劉豐的身體,旁邊三兩臺機器閃動著不知所以的彩色線條和數字。
人死氣沉沉的躺在病床上,彷彿只在螢幕中活著。而劉春花卻一進門就嘹亮地喊起來:“喲,醒啦?瑩瑩和小何,來看你啦!”兩人這才注意到,原來劉豐的眼睛是半睜著,只不過蒙著一層黃翳顯得渾濁黯淡。
他的半邊臉都被氧氣罩罩著,只能稍稍把頭往起抬了抬,就當是迎接了。“你們的孩子,”劉春花忙著給他們倆從別處搬兩張凳子,聽見陳顯瑩這樣問道。
手上動作沒停:“上大學沒敢告訴她,回來再說吧。”
陳顯瑩嘴甜:“說不定等他回來叔兒都已經出院了。”
她看向劉豐擁擠的身體,與那還算靈活的眼神對上視,便自覺咧出一個討喜的笑。
何宇浩原想相勸,孩子大了,對家裡的情況總歸是有知情權的,但看幾人聊天的走向,不好意思把各人心知肚明的現實戳破了:“這個歲數容易有點小病小疼的都正常,叔叔好好休息,沒啥邁不過的…”他的雙手在膝蓋上來回的搓著,直到話說完,直到陳顯瑩的手伸了過來,溫熱的,蓋在他的手背上。
兩人相視了一眼,何宇浩反抓住她的手,握著不再松開。
他們坐著和劉春花閑聊,劉豐只能聽著,像之前他們去劉家做客,也是同這話密的劉嬸東扯西扯,劉豐在一旁,要麼吃,要麼收拾桌子,掃地拖地。聽到他們打他的趣兒,咧嘴笑笑。
劉春花此刻坐在他們對面,從果籃拆出兩個蘋果慢慢地削著,最後在注視下咬了一大口:“瞅啥?你又吃不了,我削給我自個兒吃的。”她旁若無人地大口啃著,嚼得嘎嘣響。
男人還盯著她,氧氣罩裡起了霧。
陳顯瑩和何宇浩在病房裡待了不過半個小時,沒要劉春花送,手牽手在大樓裡轉了十五分鐘才找到出口,氣喘籲籲地坐到車裡去。
“在外面看也沒那麼大啊……”陳顯瑩自然地接過何宇浩給她遞過來的皮筋,抬手紮馬尾,他又把鏡子朝她掰過去,“這麼細心。”
“幾幢樓全都連一起了,光住院樓就分三部,還都長得一樣,”看她頭發紮完,欠身去幫她系安全帶,“什麼細不細心的,看你需要什麼,我就做什麼唄,走了。”
“哼,”陳顯瑩笑,“車裡小皮筋什麼時候放的啊?”
何宇浩認真開車,目不斜視:“一塊錢秒殺了五十根,你手邊也有。”
她就去翻了翻手邊的一沓皮筋:“張口就來,一塊錢五十根,不重樣的?”
又拿出一根扯了扯,“拉都拉不斷?”
那人嘿嘿地笑著:“數量沒錯。”
兩人繼而沉默了一陣,他才重新開口道:“劉叔看著狀態還可以哈。”
“嗯,但願沒事吧……你這是開去哪兒啊。”她的聲音還是悶悶的,沒精打采地靠在後面。
“北方的冬天,帶你體驗一把,東北大澡堂。”
——“啊!輕點!”陳顯瑩趴在按摩床上,後背裸著,赤膊的中年婦女兩手穿著搓澡巾,在她背上一下下推下去。
何宇浩在男澡堂,與她隔著一臺套著塑皮袋的手機打電話:“別嫌現在疼,等你站起來你就知道了~嘶~大哥,這一下有點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