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小姐說,畫室裡的東西打掃起來要格外小心,哪怕是廢紙都要問過了才能處理。所以您能不能別給我們打差評,要扣錢的。”
江祁川沒想到她連這些都交代了,所以昨天她確實來過。他點點頭,語氣放軟,“沒事,你收拾吧。”
廢紙簍裡基本都滿了,她正要拿出去倒了,江祁川突然看到簍裡混進去一張米黃色的紙,很顯然不是自己最近的廢稿,趕緊攔住她,翻出那一張,摺痕沒有很明顯,揉的人顯然沒有自己這麼大的力氣。
他小心地展開,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字跡,
寫了兩次,從塗改的痕跡來看,第一次寫的是【我信你。】而後又塗掉,改成了【focus】,不知道怎麼回事,最後還是揉起來扔進了廢紙簍。
江祁川來到桌前,又一次撫平紙條,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是驚喜還是疑惑,是感動還是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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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盈也是很晚才起,精神不濟,白天都沒去承達,不敢想現在停工一天要多出來多少案子。這一切都要感謝立言律所,自從律協的處罰下來之後,承達的案源進一步擴張,組裡的人現在都像生産隊的驢,辦公室裡沒有半點祥和的氣氛,每天都是雞飛狗跳,會議室裡案情討論也總是劍拔弩張,常常是輪流搶會議室,搶不到就只能去樓下咖啡店裡。
晚上難得飯局推不掉,許盈和吳宏一起去見新的顧問單位負責人,許盈還是不太習慣封閉的包廂,出餐廳的時候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有風吹來,流動的空氣帶走了些許身上的煙火氣,恍如隔世。
外面的路燈、車燈以及身後飯店的霓虹燈廣告牌格外絢爛,把原本墨色的外間映得多彩溫馨,許盈習慣性向門口的停車區看去。
江祁川就站在那裡,開啟車門,帶著無奈而溫和的笑意,向自己的方向走來,細心地給她披上外套,詢問她的情況,喝酒沒有,談的是否順利。
直到吳宏在身後喊了她兩聲,她才回過神來,眼前的畫面全部消失,原來只是回憶。許盈用手指骨節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角,以示告誡。
“車到了,走吧。”許盈向吳宏示意的方向走,沒有注意到身後剛剛進停車場的車輛,
江祁川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清楚地捕捉到她偏頭痛的時候總是敲自己的額角的習慣,他知道,她今天也喝了酒,不過更多可能是因為昨天沒有休息好。
不過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許盈打車的目的地並不是家裡,而是去了夜燼,今天是週二,她想著正好也去問問陸澄昨天是什麼情況。
“晚上喝了多少?”陸澄看著在吧臺後忙碌的許盈,耳朵明顯還是紅的,
“沒多少,我一喝酒上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分寸的。”
“是呀,我現在也覺得你挺有分寸的,自從昨天那個誰來過之後,我覺得你的酒品真的很不錯。”陸澄現在回想起來昨天的經歷簡直就是噩夢,不免要陰陽怪氣幾句。
“我正好要問你,他昨天到底喝了多少,怎麼醉成那樣,你也不收著點,唯利是圖的奸商。”許盈將賒月色推上吧臺面,扭頭道。
“呦呦呦,這有心疼上了,讓你解釋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他要喝成這樣的。”陸澄也沒放過她,“這鍋我可不背,他來之前就已經是半醉,來了還非要喝答案,說什麼你那個時候喝的就是這個。我都不好意思說,想當年你的壯舉。”
許盈撇撇嘴,笑不出來了。坐回外面的高腳凳上,開始查賬,夏季特調的銷量還算不錯,許盈看著每天的流水,心情也好了不少。
說到特調,陸澄不免想到昨天那杯,又開口,“昨天江祁川答案沒喝,我給他調的是妄念,你猜他說什麼?”
許盈抬頭,不明所以,陸澄就知道她不會錯過任何一個資訊,
“他說,不是妄念是答案。”看著許盈愣神,他又拿出那瓶生命之水,調了一杯答案,推到她的面前,
“這一次,你怎麼選。”
許盈看著那一杯答案,這一次卻不再堅定,上一次她是求一個解脫,這一次,她卻是真的想要一個答案,她寧願清醒的沉淪也不要就此放棄。
她食指與中指按壓著杯底,最終還是將這一杯推了回去,陸澄當下也知曉她的想法。
答案是不能喝的。
解放路上“答案”的傳說也只不過是當年,許盈極度痛苦的情況下來店裡挑戰,那一杯答案上來,她直接將酒杯狠狠摔碎在地,就是這一摔,摔出了夜燼今天的名聲,摔出了人人豔羨的“賒月色”。
和江祁川說的不一樣,許盈說,
是妄念不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