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同。”江祁川打破了車內的沉寂。“你一向不喜歡虛頭巴腦的,更傾向於做實事,做自己不後悔的事。”
“做自己不後悔的事。”許盈呢喃著重複他的話,用只有自己能聽清的聲音,自嘲道,“或許是因為後悔的事太多了,才會想要抓住所有能看到的機遇。”
醫院檢查下來除了營養不良沒有太大的問題,暫時寄樣在店裡,等到他們回海城的時候辦寵物託運,正好趁這幾天讓小家夥們恢複一下,以應對返程的長途跋涉。
夜深人靜時,許盈想起了今天自己寫在明信片上的那段話:“希望我們都不要做明明很體貼卻不夠坦誠的人。無論你走到哪裡,手裡都握著我的底牌,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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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江祁川醒的時候,洗幹淨的外套已經放在床頭,許盈想來已經去科盛繼續工作了,一整個上午都沒有回訊息,這次的事情可能真的比較棘手,就看科盛那幫人能不能把前面捅的簍子能不能妥善處理,不過這和許盈他們的工作沒太大影響,原本最經濟的方案如果沒辦法談攏,那無非就是使用費和開發許可權的劣勢更明顯一些,怎麼也怪不到律所身上,魏庭這一次只能自認倒黴。
返程飛機上,江祁川把眼罩遞給身邊人,她今天沒有化妝,略顯憔悴,江祁川想著這一趟也要飛好幾個小時,想著她能好好睡一覺。
許盈卻搖搖頭,推開了眼罩。“我沒事,在飛機上睡不著。”
“怎麼,是耳鳴嗎?”
“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就是不敢睡。”許盈牽過他的手,耐心地解釋,
“陸澄,你認識的,夜燼的老闆。”江祁川一邊聽著,一邊示意她靠過來。
“他的愛人是我很要好的朋友,但是她前年遇到了空難。她是個很好的醫生,那天正好從國外的論壇回來。”
江祁川聽到這裡,握著她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我們倆在餐廳等了很久,就等來了一條遇難播報。之後我能不坐飛機就不坐,不過像這種高鐵要十幾個小時的,還是克服一下坐飛機,不然人還沒到地方就先累倒了。”許盈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波動,說話有些不穩,急忙換了個說法,
“我們陸老闆膽子比我小,再也沒敢坐過飛機。他說一上飛機就全身都疼,忍不住要去想,念念那個時候該有多疼。”
顯然,不管怎麼說,這都不是一件容易揭過的事。沉默良久,江祁川抬手為她捋捋頭發,有些心疼的開口,“我知道,你總是以外人自居,可你的痛苦一點也不比他們少。”
“可惜你沒有見過她,她比我溫和多了,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不過你之前在網上也看到了,她妹妹來店裡鬧事的影片。大家都不好過。”許盈提起舊事,難免惋惜。
“別怕,我就在你身邊,我們一起。”江祁川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話能夠安慰到她,回神看著她有些濕潤的眼眶,為她拭去淚痕,
“我愛你,許盈。”
“我知道。”許盈嘗試著閉上眼睛,握緊他的手,去直面萬米高空上,未知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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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上沒有好好休息,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別的都不要想,兩只貓你要送去哪裡,我替你送過去。”
“好,我把地址發給你,兩只貓送到我爸那裡去,他上次和我說想養的。”江祁川顯然有些意外,盤算著去見叔叔要再買點什麼送過去。
“兩只小貓,取什麼名字?”江祁川把行李箱遞過去,問道。
許盈思索片刻,非常灑脫的交代,“這簡單,黃的就叫小黃,白的就叫小白唄。”
“這麼潦草?”江祁川有些難以置信,原本以為她會取點招財的名字。
“好記就行,你要是覺得不夠獨特,那就黃的叫小白,白的叫小黃。”許盈接過行李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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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許盈收到了林瑜的資訊,她的朋友梁亦是策展人,上一次提起過近期有來海城辦展的打算,正好許盈看著時間差不多也該把江祁川的心病好好治一治了,第一步就是要他開口說,說不出自己的感受,又怎麼可能訴諸筆尖,更談不上作畫,這一次正好是表現主義的主題展,按照他的策劃,江祁川的《故園》也很快會進入洽談借展的階段,看看同型別的藝術表達,或許能激發他的一些想法。
許盈知道,盡管他沒辦法完成表現主義作品,但是一直有在練習,想來現在他對自己的瞭解愈深,也是時候開口引導他說出實情。
等到江祁川拜訪過許叔叔之後,就接到了梁亦那邊對接意向的電話,許盈醒來也收到了展覽的預告函和門票。看著預告的海報上印著的江祁川的名字,和他的代表作,如今每一幅許盈都很熟悉。
但願,所有的事都能是船到橋頭自然直,慢慢向好發展。這樣想著,許盈下床走到島臺前,把所有的基酒、利口酒擺滿臺面,對於夏日特調,心中已經有了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