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是個意味著疼痛的詞,而前面加上“為了給愛人做巧克力而弄出的”作為定語,則變成痛並快樂著,甚至只是快樂著。
愛情真好。
莫夏爾笑,用一隻手輕輕按住李盈傷處,煞有介事地輕念著什麼。另一隻手則收在背後,隱藏似的捏緊了。
“怎麼最近每次說到西門哥哥你就故意跑題,你心虛什麼——” 李盈的性格和她哥哥一樣爽直,快言快語到了一半,卻忽然變成了疑問, “…….呃?怎麼突然不太疼了?”
她舉起貼著創可貼的右手食指,太陽下轉著仔細觀察。疑惑不已:
“你剛念啥呢?”
“依稀滴波裡希。愈傷魔咒,嘿嘿。”
莫夏爾眨了眨眼睛,開心笑著。
李盈低頭又看自己的手指,喃喃道:“還真管用。依稀什麼來著?”
說著抬起頭,莫夏爾卻已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看著好友背影,李盈不合年齡地嘆了口氣。
初三時莫夏爾轉入李盈所在的班級。瘦弱蒼白,長發紮在頸後,長長的眼睫低垂著,隔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老師寫完她的名字說大家鼓掌歡迎的時候,李盈看見她暗暗捏緊了握住書包背帶的手,這才用盡全力般張開了眼。李盈一直不知如何形容那一瞬的驚豔,直到有一次看見白色玉蘭花綻放,她才醍醐頓悟般拉住李成邊跳邊叫“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搞得李成莫名其妙。
再也沒有更進一步的接觸,因為莫夏爾總是刻意地躲避人群。女生自然不喜歡長相比自己出眾又性格孤僻的同性。男生倒是有惜花慾望,卻總是遭到拒絕,便也漸漸遠觀。由是她總獨來獨往。後來有傳言說她媽媽是自殺死的,大家才總結一句“原來如此”。李盈卻不禁有些心疼她,但想要溝通又怕碰壁,屢屢作罷。後來傳言再起,說她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德國人包養,大家便又總結一句“人不可貌相”,李盈則更加好奇她背後的故事。直到那天哥哥李成帶她到好友家吃飯,她進了屋,看見莫夏爾正在擺放碗筷,嘴張成了吞蛋形,只聽李成說:
“我介紹下,這是我的好朋友西門.馬汀,這是他妹妹莫夏爾,這是我妹妹…..李盈你能不能先把嘴合上。”
她聽令閉上嘴巴,跑去拉住莫夏爾笑道,我就說嘛!我就說嘛!哈哈哈。
就這樣慢慢變成好友。
與莫夏爾接觸越深,李盈越覺得她是個可愛溫柔的女孩子。於是更加心疼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自家父母總是甜甜蜜蜜萬年新婚夫妻的模樣,看到冰箱上那個先是離婚把莫夏爾扔在外婆家不管不顧,再是自殺把莫夏爾仍在人世孤苦伶仃的莫欽,她就厭惡。
幸好,夏爾還有西門。
正想著,門外一陣鑰匙扭轉的聲音。李盈舉手,對來人高高地搖著:
“西門哥哥。”
那張輪廓削挺的臉出現在門後。
穩靜。內斂。有責任感。個頭雖然在西方人中不算高,但在中國,算不上不高。
雖然有些不愛說話,但還是一百分啊一百分。
李盈在心裡鼓掌。只見西門對自己點頭一笑,藍眸便不經意掃向別處,神色裡多了一分疑問。見多了他這種眼神,李盈指向外間,說:
“夏爾在她屋裡呢。”
西門眼裡的疑問頓時消去,他將公文包拿下,放下鑰匙,走到李盈身邊,拿起盤子裡的東西:
“巧克力?”
“對啊,明天七夕嘛!是中國的情人節哦。”
見西門點頭示意自己知道,李盈吐了吐舌,道:
“我家不能做的,我媽看見不 k 我才怪,所以就到這裡來啦。謝謝西門哥哥啊。”
西門笑著拍了拍這個先斬後奏的小家夥的腦袋,很快想到什麼:
“夏爾……也做了?”
“是啊。不過她說是留在家裡吃的。我們班裡那些男生她看不上啦。”李盈擺了擺手。
西門這才注意到女孩手上的創可貼,李盈見狀立即把手指放到嘴上,做出保密的動作,道:
“千萬別告訴我哥啊。他要是知道我給男生做禮物,還把手弄傷,鐵定和我媽圍毆我。”
沒待西門應答,她瞥見他手錶上的指標,一驚一乍地叫:
“啊呀,這麼晚了,我要趕緊回去,西門哥哥你和我哥明天又要出野外吧?我媽說今天要一起吃晚飯呢。我走了我走了。”
說到這裡,扯著嗓子對另外一間屋子叫:
“夏爾!!我走了啊!!!明天學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