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在笑,似聽到無稽之談,眼神卻是冰冷的:
“怎麼可能。就像你覺得阿爾蘇是障礙,尚裳也是我的障礙。她大概是我們那一期裡最笨的人了。你連能力排名第三的阿爾蘇都除之而後快了,我怎麼可能讓一座大山一直壓在我的身上。你不笨,我也不傻。”
每當聽到“阿爾蘇”的時候,女子的眼神都不自覺地一黯,但她靜靜等待著澈夜把話說完,才淡淡說道:
“比起被愛,我更想活著。”
似乎也不明白自己在解釋什麼,女子很快繼續追問:
“如果不是你,你是 的輔助執行人,告訴我,是誰殺了我的孩子。”
笑容已經從澈夜的臉上收幹了。他重新戴上耳機,不再回答而是轉身離開。
忽聽得身後女子說:
“領袖告訴你了吧,為了防止我們的資訊反向洩露,在 的體內放了我的孩子。他們接到的指令是:條件一,她的記憶恢複了;條件二,她遇見了辛珀宵,兩個條件都滿足,他們就會工作,由此避免我們的資訊被反向洩露出去。
現在他們已經死了。”
澈夜的腳步並沒有停頓。
拉蘇也自顧繼續說著:
“但是他一定沒有告訴你,他命令我放置的孩子,不是‘一批’,而是‘兩批’。”
橙紅色的薄曦自天空徹底退了出去,只留一點似洇在水裡的墨,地平線上淡到無法看清。
天一下便冷了。
澈夜停下了腳步。拉蘇卻並未回頭,依然沉靜地敘述,像是述說著於己無關的事由:
“另外那批的工作條件是, 記憶折疊失敗,她真的失去了記憶——”
她看著天空中隱約浮著的月亮,突然覺得自己一伸手,它就會像水中的影子一樣,消失不見——
“她也會死。領袖是不可能把她送給靈橋組織的。”
她不再等待澈夜應答,而是背對他走向前方。驟降的一陣冷風中,她緊了緊手臂抱住自己,抬頭看向天空中的月亮。怎麼好像連風都能吹散它呢?
果然只是個虛影啊。
“我會殺了你。”
身後終於傳來了他的聲音,那是她曾經熟悉萬分的,一度冷如利刃的聲音。她低下頭,輕輕一笑,並不回頭,對他說:
“我用阿爾蘇的命換了自己的命,你覺得我會輕易死去麼。”
澈夜低頭快步走著。沒有人能看見他的眼神,凜如海面下的遊鯊。而他抬頭時,那些鯊魚已經潛至日光無法到達的水下。
到了。冷飲店。
他推開店門門,思忖著如何才能避開雨舞者和那個瘸子。門無聲地開了,頸上銀鏈發出的碎響在他耳中顯得聒噪萬分。他迅速掃視了整個不大的冷飲店。
不在。
她。那個和她一起的小男孩。瘸子。雨舞者。全都不在。
眸中的鯊幾欲躍出水上,但澈夜用陽光般的笑容掩蓋了它。波瀾不驚地偏了頭,他問正在清點收銀機中錢款的人:
“店長,麻煩問一下,剛才進來的銀發帥哥還有一個瘸子,去哪裡了?”
店長是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被他的笑容照耀,心思如同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瞬間飄搖地異常遙遠。不再點鈔,而用眼神默默對澈夜傾訴著:哦,剛才的小帥哥啊。其洛當然很帥,但你也一樣哦,型別不同而已。
“店長?”澈夜加深了笑容,以此掩飾狂鯊大張的利齒。
“哦,其洛他們啊,剛才你們小誤會之後,你剛走,他們就走了。應該是回旁邊的心理研究所了吧。”
她沒有注意到他聽見“心理研究所”幾個字時眸中掠過的冷光,自顧熱情地將他引至門口,示意他看幾百米外那棟白色的五層建築。
澈夜遙遙望著那個靈橋組織作為掩體的研究所,說了聲謝謝後便不再多言,推開門走了出去。
店長:“不客氣。”
澈夜向那棟白樓走去,起初步伐飛快,而後卻越來越慢,直至研究所前面的樹林,他幹脆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