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西科羅有些無奈地仰視身高比自己高近十厘米的摯友,思忖許久,最後只是嘆了一口氣:
“你不是說她的思想裡沒有異常麼?”
“也沒有正常。什麼都沒有,這才可疑。”辛珀宵看一眼自己相交二十多年的摯友,按下電梯,注視著樓層顯示屏上的數字逐層下降,他道:“我已經在同一個地方摔倒過兩次,不能允許自己再摔第三次。”
“……sin,那兩件事不全是你的責任——”
戴維.西科羅話未說完,辛珀宵已先行邁入電梯,按下樓層等在裡面。最後戴維只能也步入電梯,和他並排而立,苦笑道:
“其洛過分自責的性格,真是和你一模一樣。”
樹和草散發著初春的氣息,新鮮得像是剛剛被上帝造出來,滿心歡喜。映照它們的是透著亮光的藍色天空,明媚得好像尚未見過人世的悲歡離合。
深吸一口氣,施華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透明瞭。他開啟一瓶旺旺牛奶,大方遞給和自己一起坐在草地上的女孩子:
“喝這個,比別的牌子的牛奶甜些。我很喜歡。特地從祖國帶過來這裡的哦。”
看女孩從自己手裡輕婉地接過牛奶,對她表現出的謝意搖頭表示不必,施華接著說:
“尚裳你別多想啊,你剛來不到一週,又不記得自己的過去。辛老大他是靈橋領袖,一個超能力組織的老大怎能不時刻保持警惕呢,畢竟他肩上扛著那麼多人的性命,當真事關世界和平。”
尚裳低頭抿了一口牛奶,點了點頭。
施華拍了拍自己的右腿,因為小兒麻痺症的後遺症那條腿已經萎縮,褲管裡面看起來空蕩蕩的:
“前兩周我剛來的時候,辛老大也不時說些話刺激我,好幾次我恨不得把這條腿卸下來甩到他身上去。後來我想,他應該是在測試我的真實想法吧,畢竟人在生氣的時候什麼念頭都掩飾不了。不過要是當時能卸下來,估計我早扔他身上了。”
他笑。尚裳亦輕笑著搖頭,伸出纖白的手,輕拍了一下那個差點成為兇器的可憐家夥。
施華的臉立即紅了,慌忙轉移話題:
“尚裳我給你說啊,我第一天到這裡的時候,他們告訴我要工作的這個地方是超能力團體,叫靈橋組織,負責維護世界明暗平衡啥的,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退出門去,看門牌上是不是寫著‘精神病院’四個大字。哈哈。可能你本來就有超能力不會覺得什麼,但我剛來的時候,真是完全顛覆了我的人生觀世界觀。那可真是震撼教育啊。”
尚裳的眼睫如蝴蝶振翅般一閃,偏頭看向幾百米外的那棟白色建築——
是啊。為什麼她一點都不驚訝呢。無論是對自己的能力,還是對收納了自己的,遍佈著和自己一樣具有異常能力的人的這個組織。
一個人和一堵牆對話,查詢丟失的物品;一個孩子跳舞,他面前花盆裡剛剛埋下的種子立即搖擺著抽芽開花;一朵搖擺著的火焰擦身而過,後面追著它氣喘籲籲的主人。
面對這些,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覺得詫異呢?
學習各種知識、鍛煉自己的能力、派出執行任務……這些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駕輕就熟。難道失憶前,她過的也是這樣的生活?
可是這樣一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組織,如果她原來就是這裡的成員,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認識她呢。
她不禁想起剛才那雙審視自己的麒麟灰色雙眸。
其實她也懷疑自己。如果任何人的思維都能夠被他看透看清,那他能不能告訴她,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麼。為什麼她要消除自己的記憶?
那些記憶裡,都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