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雲彩和時間旅人的影子
阿茗是爬梯子時摔的。 她這幾天都在忙著做文物清點,連同舊唐卡和小神龕,好幾處老古建消失在了火海中。 在檢視一處剩半截牆的屋頂時,焦黑的樑柱斷了半截,木梯忽然斷裂,她還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摔了下來。 阿茗一路上祈禱著接診的醫生千萬別是南嘉,到達醫療點時,熟悉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她想一定是自己的祈禱不夠虔誠。 “傷哪兒了?”穿白大褂的男人分開人群,腳步聲靠近。 阿茗把腦袋埋在臂彎裡,從擔架轉移到病床上,聽見同伴毫不留情地說:“她摔了個屁股蹲!只能青蛙趴,動不了啦!” “我看看。” 嘩啦一聲,遮擋的簾子被拉上,隔出一個獨立小空間。 阿茗感覺到他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自己,然後聽到南嘉嘖了一聲。 她悶悶道:“醫生的醫德是不隨意評價病人。” 南嘉瞥了眼床上的縮頭烏龜:“怎麼摔的?正面背面?” “側面,沒摔著腦袋。”阿茗指指下身,“屁股疼,腿也疼。” 她感覺到衣擺被掀起來一點,緊接著寬大手掌覆下來,尾椎骨被他摁了幾下,她一時痛得齜牙咧嘴。 “輕點啊!”阿茗在空氣裡胡亂抓,摸到他身上也不管是什麼,上手就擰了一把。 南嘉將她手拍開,正經道:“這位患者小姐,注意一下你的言行。” 他戴著手套的長指一寸寸按過她的腿骨,又問了一些細節,給出結論: “骨折了。” “啊?” “騙你的。”南嘉輕笑一聲,取過冰袋敷在她痛的地方,“尾椎沒什麼問題,但你膝蓋估計有積液,等會去醫院拍個核磁。” 他見阿茗半撐著身體,皺著眉頭,眼睛亮晶晶,像個小學生擔心被批評而苦惱。為什麼會因為摔倒而害怕?在景洪她也這樣,似乎不論是非對錯,因為給親近的人帶來了麻煩,一定會有一通責怪,和不知何處的巴掌落下。 但是阿茗,我們倆不是這樣。 於是南嘉俯身靠近,抹去她臉上的灰,放輕聲音,不再是嚴肅醫生的模樣: “自己起得來嗎?” 阿茗努力了一下,小聲說痛。 他伸出手:“我抱你起來,好不好?” 阿茗嗯了一聲,乖乖環住南嘉的脖頸,被他託著腰,穩穩…
阿茗是爬梯子時摔的。
她這幾天都在忙著做文物清點,連同舊唐卡和小神龕,好幾處老古建消失在了火海中。
在檢視一處剩半截牆的屋頂時,焦黑的樑柱斷了半截,木梯忽然斷裂,她還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摔了下來。
阿茗一路上祈禱著接診的醫生千萬別是南嘉,到達醫療點時,熟悉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她想一定是自己的祈禱不夠虔誠。
“傷哪兒了?”穿白大褂的男人分開人群,腳步聲靠近。
阿茗把腦袋埋在臂彎裡,從擔架轉移到病床上,聽見同伴毫不留情地說:“她摔了個屁股蹲!只能青蛙趴,動不了啦!”
“我看看。”
嘩啦一聲,遮擋的簾子被拉上,隔出一個獨立小空間。
阿茗感覺到他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自己,然後聽到南嘉嘖了一聲。
她悶悶道:“醫生的醫德是不隨意評價病人。”
南嘉瞥了眼床上的縮頭烏龜:“怎麼摔的?正面背面?”
“側面,沒摔著腦袋。”阿茗指指下身,“屁股疼,腿也疼。”
她感覺到衣擺被掀起來一點,緊接著寬大手掌覆下來,尾椎骨被他摁了幾下,她一時痛得齜牙咧嘴。
“輕點啊!”阿茗在空氣裡胡亂抓,摸到他身上也不管是什麼,上手就擰了一把。
南嘉將她手拍開,正經道:“這位患者小姐,注意一下你的言行。”
他戴著手套的長指一寸寸按過她的腿骨,又問了一些細節,給出結論:
“骨折了。”
“啊?”
“騙你的。”南嘉輕笑一聲,取過冰袋敷在她痛的地方,“尾椎沒什麼問題,但你膝蓋估計有積液,等會去醫院拍個核磁。”
他見阿茗半撐著身體,皺著眉頭,眼睛亮晶晶,像個小學生擔心被批評而苦惱。為什麼會因為摔倒而害怕?在景洪她也這樣,似乎不論是非對錯,因為給親近的人帶來了麻煩,一定會有一通責怪,和不知何處的巴掌落下。
但是阿茗,我們倆不是這樣。
於是南嘉俯身靠近,抹去她臉上的灰,放輕聲音,不再是嚴肅醫生的模樣:
“自己起得來嗎?”
阿茗努力了一下,小聲說痛。
他伸出手:“我抱你起來,好不好?”
阿茗嗯了一聲,乖乖環住南嘉的脖頸,被他託著腰,穩穩落在地上。
他又給她做了個簡單的眼球測試,確認她沒有腦震蕩,才開檢查單。
阿茗被正式停工了。
傷情不算嚴重,但身體發出了休息的訊號,她同意了住院。
麥宗的大火已撲盡,接下來是漫長的善後和居民安置。
南嘉在醫療點沒待很久就回了藏醫院,因為佐太炮製到了最後關頭。
他空閑時會來住院部看看阿茗,陪她吃個午飯,再把她推出去曬太陽。
很多時候,阿茗會無意識枕著他腿睡著。在淺寐的夢裡,午後的陽光和清風溫柔地拂過她,她會聽到花園裡有阿嬤們搓藏藥灸條的輕微窸窣聲,草藥香和白噪音縈繞在她頭頂。
一個很好午覺醒來,身邊的人已經走了,只剩屋外綠影搖曳的樹。
很像小時候獨處的時光,留下她一個人。但又不一樣,床頭的保溫杯裡有他裝好的溫水,保鮮盒裡有新切好的水果,他好像依舊存在於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