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冷靜,開啟對講器:“需要拆彈小組支援。其他人員馬上撤離,重複,馬上撤離。”
說話時,她依舊用力攥著南嘉。
“走!”她盯著他說,“還有時間,還有機會,還有下一次!”
午時忽然來了片烏雲,茶樓裡不知為何,冒出了滾滾濃煙。
阿茗裹著毛毯嗖得站起來,她看見所有人都在迅速往外撤,她也被不知醫生還是誰抓住胳膊,推往空曠的地方。
不知是誰喊了句“要爆炸了!”人群騷動得愈發厲害。
阿茗隨著人流一邊跑一邊回頭,熙攘的人們爭先恐後越過她。
白煙之中的茶樓好像已經空了,所有人都離開了嗎?
地底深處的人,也逃出來了嗎?
為什麼她看不到那個熟悉的人呢?
他們剛剛跑到避難廣場,地面就猛然震動了一下。
人群始料不及栽倒了一大片,發出低低驚呼聲。
阿茗也被不知誰撞倒了,她仰躺在地面上,頭頂那片烏雲翻滾著,冒出閃電的金光,幾聲悶雷後,雨滴紛紛砸下。
風也來了,廣場上矗立的經幡柱開始翻飛,樹葉搖動作響。
高原的雨又粗又涼,滴在臉上還有些疼。
但它來得急,去得也很快。
茶樓的白煙在雨水中消散,硝煙味道被洗淨,樹下墜落二三雨滴。
大家相互攙扶著起來時,烏雲在天際退去,金色的太陽光束重新穿過雲隙。
一彎雨後彩虹毫無預兆出現在經幡柱上,跨過澄澈的天。
有人撫著胸口,默默唸了幾遍心咒。
阿茗站起來拍去身上的塵土,再次回頭,在重重人影中,墊腳張望。
這次她終於看到了他。
他獨身走出茶樓,高原陽光正落在少年人身上,細碎的柔和光流模糊了他的輪廓,但不變的是依舊明亮深遠的眼睛。
阿茗那顆惴惴不安的心終於落地,她氣息卻更亂,身體擠過人群的縫隙,希望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胸膛起伏,喘息著跑到了陽光之下,腳步不自覺變緩,手搭在眉間,想要把他看得更清楚。
他頭發有些淩亂,袖口的布料有幹涸血跡,臉上掛著幾道細細的擦傷。
廣場上的鴿子們忽而振翅飛起,盤旋過兩人中間的距離。
阿茗的碎發被羽翅扇動,拂到面上。
她下意識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她看見少年背後是亙古不變的朗嘉神山,而神山下的人,正向她走來。
她毫不猶豫地沖向了他。
載著阿茗和南嘉的車回到小鎮上時,鎮子口站滿了熟悉的人。
央金第一個沖上來,很緊張地拉著阿茗四下打量,見她完好無損才鬆了口氣。卓嘎給阿茗和南嘉一人戴了條哈達,嘴裡唸叨著他倆平安就好。連白瑪的小寶寶都出動了,等累了,在大人懷裡睡得香甜。
大家站在鎮子口問東問西老半天,才想起來往回走。
曲珍阿姐早燒好了飯菜,今天飯館不營業,大家店裡不忙的都過來邊吃邊聊。說到歐珠逃走了,都有些遺憾。
百貨店的董老闆手裡還提著瓶阿茗最愛的飲料,他搭著她的肩問:“他們的賭法還是老一套吧?咱倆練習的你就說有沒有用!”
阿茗說太有用了,董老闆又感嘆她腦子不是一般好使,怎麼能贏那麼多籌碼。
小阿姨撇嘴:“贏有什麼用?我們這種小老百姓,永遠都是輸家嘞。”
錢決不會流向那些想要錢的人,只會流向掌控錢的人。金燦燦包裝的殼子裡,是一隻只貪婪的吸血螞蝗。
隨著茶葉店徹底查封,這件在西貢掀起風浪的大事也漸漸平息,大家的日子又回歸寧靜,繼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