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沉默仰頭喝完一碗粥。
黏糊的米粒灑了一顆在他手背上,擦掉了,依舊讓人很難受。
“何姨,我走了。”
小阿姨看著清瘦的身影離開,把碗筷收拾進水池,嘀咕道:“一個兩個,今天都怪怪的。”
藏歷的大日子,街上很多人,穿著隆重前往傾雍寺。
這樣大好的的日子,阿茗長嘆了口氣。
何叔出去送貨,順便把阿茗帶到了農基站。
她又喝到了北方小夥自己煮的酥油茶,看到窗外澄澈的雲海。
和多吉叔家的傳統藏式酥油茶比起來,阿茗承認“農基站牌”的更對她胃口,不鹹,有茶葉的清香。
她說自己養的薄荷葉子泛白,北方小夥馬上給她現配了一小瓶噴液來除病。
今天是個好天氣,他們說了再見。
阿茗去 318 路邊等巴士,攔車回傾雍。
顛簸了兩個小時,終於到了。巴士不去傾雍鎮上,把阿茗丟在了路邊。
她哼哧哼哧爬長坡,看見街上好多閑逛的人,想來是法會結束了。
央金在旅館門口和她打招呼,阿茗不想回飯館見到南嘉,便幹脆拐進了旅館。
央金家的民宿很有特色,房裡有儲存青稞米的大缸,牆上掛的藏式手工畫毯是她自己織的,名叫妮熱。
於是阿茗在她家織了一下的妮熱。
直到學長的電話打來,輕笑著問她:“東道主哪兒去了?我在茶茶飯館都喝了兩壺茶啦!”
阿茗打聽過,學校的農科院和藏區是有人工蟲草培育的專案,但她確實沒想到,學長這趟考察竟會驚動鎮長。
此時此刻,學長的接風宴變成了大型社交場。
阿茗夾在好幾位領導中間,和學長挨著,被輪番敬青稞酒。
學長帶著專案過來,竟是學校和政府遞了紅標頭檔案的那種。
楊逾明看起來是很儒雅的年輕人,但他比阿茗印象中還要滴水不漏,謙和且遊刃有餘。
“沒想到南城的高材生在這兒默不作聲待了一個月,這是我們工作的失職啊!”鎮長是個在西貢長大的漢族人,年輕,派頭也足。
阿茗被點名,她忙站起來回酒,有些訕訕不知該如何拿下這頂高帽子。
學長替她解圍:“阿茗學妹哪敢勞煩大駕,我聽說她正發愁自己的論文呢,還不是怕寫不好,給不了交代!索性先自己鑽研一番。”
阿茗笑著趕緊把酒喝光,示意自己賠罪。
一杯接一杯的,說不完的話,她覺得燈影開始晃動了。
推杯換盞間,清瘦頎長的青年進了店。
他穿著一身茶灰藏袍,墨色微卷的劉海垂在眉眼前,冷冽的下頜邊是柔軟的羊毛,領口一圈細密的吉祥紋,盛開著金黃與藏藍交織的蓮花。
非常漂亮的藏服,但少年人的眉眼更甚,目若朗星,輪廓深雋。
單耳垂著松石耳墜,幹淨聖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