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大的夏學期 4 月下旬開始,滿打滿算,林枝予還能在國內滯留的時間只有兩周多。
他這時候無比慶幸向遙已經離職了,不然他大概只能每天坐在家裡做家庭主夫望眼欲穿。
快到清明,他們商量著先回了南榕,決定在那裡待一週。
南榕這時候也是春風和煦的,這些年說變也沒多大變化,但似乎人變多了,確實像林枝予說的,已經變成一座旅遊城市。
小區也還是老年人紮堆的熟悉樣子,但向遙沒見到一張熟面孔。上樓經過 602 時,她頓住了腳步。
裡頭像是有人在住,對聯還很新。
向遙看了一會兒,偏頭問林枝予:“不會還是你在租吧?”
“那我很富有了,”林枝予笑,拽著她上樓,“我就住到了滬音開學前,後來就沒再租了。倒不是不想,主要沒有閑錢。”
向遙立刻把他腦子裡的念頭打住:“以後也不用有這種閑錢。”
林枝予笑著點頭,開啟了 702 的門。
這還是向遙第二次來這裡。格局裝修還是老樣子,但比那年冬天她來吃年夜飯的時候要好多了。
電燈換了亮堂溫馨的,髒汙的牆壁用砂紙磨過了,林衛東以前生活的汙漬也都清理幹淨了。他的遺物被歸到他房間的角落,家裡比那時候清爽整潔了很多。
“他的房間我很少進。”林枝予說,“如果在家住就睡我房間,住不習慣就住酒店。”
向遙溜達了一圈,在林枝予毫無生活痕跡的所謂房間裡坐下了。
“別酒店了,就家裡吧。”
林枝予說好,然後在櫃子裡搗鼓搗鼓,翻出來一張照片,一臉“我沒騙你吧”的表情,很得意地遞給她。
是江原翻出來那張照片的對應版,北京藝術大賽,小小的林枝予和媽媽陳舒柔站在一起拍的。
他果然更像媽媽。
年輕的陳舒柔在舊照片裡像電影明星,眼波帶水,林枝予眉眼跟她很像,哪怕留著短發也像個女娃娃,比小時候的向遙順眼多了。就是從小就愛蹙眉頭,苦大仇深的樣子,看著可憐巴巴的。
“你要是在我家,”向遙笑,“肯定是個比葉葉更討喜的女寶。”
“取笑我是吧。”
“怎麼會呢?這是你和媽媽唯一的合影嗎?”向遙問。
林枝予搖頭,笑:“想沒收?”
“嗯,”向遙奪過,背在身後,“漂亮小孩我偷走啦。”
第二天就是清明,他們早早起了床,在樓下闊別多年的早市吃了飯,買了些黃紙白酒和果籃,坐公車去墓園。
林衛東的墳墓在南榕稍偏一些的一座墓園,離家有些距離,但離海很近。
林枝予在去的路上話就很少了,到了墓園,慢慢往山坡走時更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他不像別人家會在燒紙撒酒的時候說些閑話,只安靜地上香。
離開墓園,林枝予才問:“你會不會……介意我沒有跟他介紹你?”
“不會啊,”向遙說,“我那時候天天在他雷區蹦迪,他肯定記得我的。說不定正罵你呢。”
林枝予勾勾嘴角,輕輕笑了一下。
“而且,我知道你肯定在心裡跟他說話了。”向遙摸摸他腦袋,“只要說了,就會聽到的。”
南榕的春天很舒服,向遙又跟著林枝予一起逗留了幾天,去翻新的市中心閑逛,已經成為旅遊勝地的海邊看日落。
當然也去了玉蘭路,實驗中學還是一如既往,但校服的款式已經大不同了,園區也還屹立不倒,但當初的公司和便利店都早就沒了。
回上海以後,日子就更近了。有種淺淡的焦慮泛上來,縈繞心頭,林枝予沒那麼愛出門了,更喜歡在家跟向遙黏著。
兩個人也不幹什麼,看看電影,打打遊戲,研究一下菜譜,在床上荒廢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