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鈷藍色的夢「柏林」
在那個少年氣和不懂事的下午過後,林枝予在向遙的生活裡消失了。 她以前從來不知道,跟一個人斬斷聯系原來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沒有回複的簡訊,打不通的電話,失去立場的見面請求,越來越近的航班日期。 就像冬天總讓人覺得漫長,如今她的夜路走到盡頭,終於要拐到正確的高速出口,向遙才驚覺原來也才不過這麼短短幾個月,她和林枝予的關系這麼脆弱和岌岌可危。 血緣,長久的依伴,這些能維系人與人之間紐帶的元素在他們之間都不存在,她和林枝予認識甚至不到半年,牽連脆如薄紙。之前她到底為什麼會有那種,他們能相伴很久的錯覺? 行李一天天被收進紙箱,房子很快就空了出來,只剩下一架電鋼和一本基礎樂理。 離開的那天她打車去機場,最後一次路過玉蘭路,沿街的櫻花已經開了,實驗中學和創意園區在車窗外一閃而過,她依稀看到穿著校服的學生和從園區走出的上班族,隨即再也不見蹤影。 向遙最後還是留下了那把鑰匙。 她沒有斷租602的房子,把鑰匙放在了儲藏室的儲物櫃裡,給林枝予留言,房子11月才會到期,讓他在這之前看需要使用。 自然沒有收到回複。 那一年,她查過幾個學校最後公佈的錄取名單,作曲系沒有林枝予的名字。 她嘗試詢問過,但高考、錄取、開學季、生日,她發去的每一條訊息,林枝予都沒再回複過。慢慢地,向遙也沉默了。 後來手機換了,聊天記錄也丟了,林枝予變成越來越長的列表裡沉底的人,向遙也逐漸很少再想起他。 他們從此像兩滴融入大海的水。 斷聯七年,林枝予已經獨自攀到了想去的山巔。 他突然出現,走到向遙從前的二十五歲,站在她當下一事無成的三十二歲,年輕,堅持理想,小有成果,前途大好。 像一面殘忍的鏡子,映照出她如今的麻木不堪。 他們的確在短暫的交錯過後,走去了各自的路港。 不論上坡與下坡。 一整夜裡,向遙似乎都陷在鈷藍色的夢境,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睡眠中,但還是為那些暴雪、煙花、破舊的樓道、燈光下的兩道影子而久久失神。 睜眼時,柏林…
在那個少年氣和不懂事的下午過後,林枝予在向遙的生活裡消失了。
她以前從來不知道,跟一個人斬斷聯系原來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沒有回複的簡訊,打不通的電話,失去立場的見面請求,越來越近的航班日期。
就像冬天總讓人覺得漫長,如今她的夜路走到盡頭,終於要拐到正確的高速出口,向遙才驚覺原來也才不過這麼短短幾個月,她和林枝予的關系這麼脆弱和岌岌可危。
血緣,長久的依伴,這些能維系人與人之間紐帶的元素在他們之間都不存在,她和林枝予認識甚至不到半年,牽連脆如薄紙。之前她到底為什麼會有那種,他們能相伴很久的錯覺?
行李一天天被收進紙箱,房子很快就空了出來,只剩下一架電鋼和一本基礎樂理。
離開的那天她打車去機場,最後一次路過玉蘭路,沿街的櫻花已經開了,實驗中學和創意園區在車窗外一閃而過,她依稀看到穿著校服的學生和從園區走出的上班族,隨即再也不見蹤影。
向遙最後還是留下了那把鑰匙。
她沒有斷租 602 的房子,把鑰匙放在了儲藏室的儲物櫃裡,給林枝予留言,房子 11 月才會到期,讓他在這之前看需要使用。
自然沒有收到回複。
那一年,她查過幾個學校最後公佈的錄取名單,作曲系沒有林枝予的名字。
她嘗試詢問過,但高考、錄取、開學季、生日,她發去的每一條訊息,林枝予都沒再回複過。慢慢地,向遙也沉默了。
後來手機換了,聊天記錄也丟了,林枝予變成越來越長的列表裡沉底的人,向遙也逐漸很少再想起他。
他們從此像兩滴融入大海的水。
斷聯七年,林枝予已經獨自攀到了想去的山巔。
他突然出現,走到向遙從前的二十五歲,站在她當下一事無成的三十二歲,年輕,堅持理想,小有成果,前途大好。
像一面殘忍的鏡子,映照出她如今的麻木不堪。
他們的確在短暫的交錯過後,走去了各自的路港。
不論上坡與下坡。
一整夜裡,向遙似乎都陷在鈷藍色的夢境,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睡眠中,但還是為那些暴雪、煙花、破舊的樓道、燈光下的兩道影子而久久失神。
睜眼時,柏林的天際已經有了亮色,喬曼在她身邊睡著,腦袋埋進被子裡,只露出散亂的卷發。
向遙睡不著了,摸出手機,找出林枝予從前的微信,聊天記錄空白,朋友圈也空白,像是一個電子幽靈。
她又劃出前幾天才加上的新賬號,聊天記錄依然是空白,朋友圈也還是不熱衷於分享,但好歹有那麼些零星的記錄,能讓人看出一些生活痕跡,但無非也是寫曲子,練琴,公園散步。
“沒必要。”
她又想起林枝予那句理所當然般的話,遲疑一瞬,刪掉了他的微信。
向遙閑著也是閑著,爬起來做了早飯,等喬曼起來的時候看著桌上還熱的食物簡直震驚:“這誰做的?你嗎?還是我自己夢遊做的?”
“嗯嗯,”向遙用叉子搗鼓自己盤子裡的培根,“你夢遊做的,謝謝,有口福了。”
“你昨晚不會沒睡吧?”喬曼還是遊戲實況?”
“我睡了,”向遙頂著一張蒼白的臉申冤,“但很顯然,沒睡好,幹脆就起來了。”
喬曼於是也不再調侃,關心地問:“做噩夢了?還是有什麼焦慮的事啊。”
向遙沒什麼力氣地搖頭,悶聲吃著盤子裡的早餐。
“阿姨知道你來柏林嗎?”喬曼忽然問,“前兩天我媽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早上買菜碰著你媽了,兩個人還聊了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