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予剛才還老大不滿意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低著頭不說話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走啊,”向遙拽他一把,“還學習呢,在這罰什麼站。不過天氣越來越冷了,你還是打算每天晚上待在儲藏室啊?”
“嗯,那裡就挺好的。”
“哪兒好了,你看看你這手上的瘡,塗了藥都好不了,”向遙對著他指指點點,“還有你這耳朵,這兩天也幹幹的快凍上了。回家不行啊?”
“很麻煩,”林枝予下意識摸了摸耳朵,“我爸很反對我學這個,容易吵。他又經常喝酒,醉了也很……耽誤時間。”
“那你每天回去這麼晚,他不還是得說你嗎?”向遙奇怪。
“不。”林枝予說,“他……都記不清我念幾年級,也沒去過學校。”
不關心,但控制慾很強。
向遙琢磨著,點了點頭,沒再問了。
才是今年冬天的頭一輪降雪就猛得不行,雖然下一陣停一陣,勢頭卻大,清雪的隊伍晝夜奔忙,深夜都能瞅見路邊掃雪清路的工人。
看預報還得下一週,交通都快癱瘓,園區發了個通知,讓各家單位組織掃雪。
因為天氣,組裡最近放棄了趕進度,大家都躺得挺平。但向遙有點兒不敢懈怠,她剛慢慢跟何亮解綁,開始跟其他同事合作相對重要的活兒,不想掉鏈子。結果合作的大哥也在名單上,臨出門前向遙找他對工作,也被拖上一起去做清掃工。
向遙嘴裡說著算了算了,出了門比誰都激動。
她在江原出生長大,在上海念書工作,都算南方城市,能見到雪籽都算難得,自然積極。
正好也光明正大躲躲活兒——鏟雪積極分子可還有獎品呢。
誰知道下樓遇到不情不願的宋柯,他手跟殘廢了似的,軟綿綿搭在鏟子上頭揮騰,兩鏟子鏟不出個坑。
跟他一比向遙精神抖擻的,完全是搞改頭換面新建設的鬥士。
“這麼有熱情,”他打眼瞅了瞅向遙,“南方的吧?”“本地的吧?”向遙回敬。
“可不是,”他沒勁得很,“最煩下雪了。天冷路難走,雪一化滿地泥,鏟雪這活兒我從小學幹到現在,年年被拉壯丁。真的挺難懂你們的樂子。”
“南榕有雪又有海的,你們開一旅遊專線不行嗎?”向遙說,“誠聘南方掃雪義工,海景觀賞,吃住全包。人家來不來不清楚,我鐵定來。”
一塊兒幹活的順耳聽幾句全笑開了,話茬就這麼拉開,一早上過得飛快。
回去路上宋柯說:“感覺你還挺活潑的呀,怎麼之前兩周老縮工位裡不說話?”
向遙想了想:“那時候在那個氛圍裡,沒什麼機會活潑。”
打量觀望探究的眼神她都能感受到,回望過去卻空無一物。
隔膜就是在成見和距離裡誕生的。
向遙也沒做什麼,只是拉進一步,拒絕再接受這種被透明化的凝視。
“哎,也是,”宋柯說,“就你一個女生吧?他們估計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話合適。”
她笑:“誇張了吧,我又不是教導主任。”
“那不也是怕你多想。今兒挺好的啊,後頭有機會一起再吃兩次飯,慢慢熟悉就好了。大家都挺好相處的——做同事的話。”
向遙忽略頭一句,跟著笑:“不就是同事嗎?看來我未來一段時間的職場生活很光明啊。”
“那要不今晚呢?”宋柯問,“正好不加班。”
“今天不行,我晚上有事,後頭再找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