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毅華瞪大了雙眼,無力掙紮,卻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最終只好全部吞下。
薛留沒有聽清太上皇的話,但是聽到了他的叫喊,他心中一驚,立馬出刀,身形如鬼魅般飛身向前。只見一道寒光閃過,彎刀帶著淩厲的風聲,劃破空氣,直直地朝著正在捂住太上皇頭部的蘭香砍去。
鄧愷舟見狀,毫不猶豫地松開木針,站起身想為蘭香擋下這一刀。就在彎刀即將砍到的瞬間,另一把彎刀突然出現在眼前。那彎刀像一把鈎子,順著那把砍向蘭香的彎刀旋轉了幾圈,然後將薛留的彎刀甩了回去,重新被薛留接住。
“古恩,你背主?”薛留震驚地看向擋在鄧愷舟身前的古恩,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古恩沒有收刀,“主上派我出去就是保護和監管鄧愷舟,你剛剛的刀要傷到他了。”
“古恩!你!那我殺了蘭香這個賤人!”薛留惱羞成怒,他再次揮舞著彎刀,朝著蘭香砍去。
蘭香松開手,蔣毅華猛烈地咳嗽起來,那咳嗽聲彷彿要將他的五髒六腑都咳出來。薛留沒顧上蘭香,轉身向窗外發出訊號,那訊號在窗外炸開,像動物的哀號。
蘭香一把抓著鄧愷舟的手臂:“鄧大夫,你快逃吧!”
鄧愷舟卻緩緩搖了搖頭,他看向大口喘息的蔣毅華:“茍延殘喘之際,你除了想讓我離開外難道就沒有想過別的?”
“朕,朕失算了。朕果然是眾、叛、親、離。”
鄧愷舟拉著蘭香後退:“請您安息,下面有皇後有太子還有理王等人都盼著與您團聚。”
“呵……”蔣毅華開始大口大口地吐出黑色的血,那血噴像墨汁一般地湧出。“看來毒下得重啊!既然你想聽天命,就看你能不能熬到蔣邵叡來了!薛留喚人!殺了鄧愷舟和蘭香,朕要他們陪葬!”
明陽宮的夜,黑得有些詭異。因為蔣吉明眼盲,宮人們也都不習慣點燈。
蔣吉明抱著白薯,坐在雕花窗前。白薯今晚不知怎的,總是哼哼唧唧,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不安。
蔣吉明眼睛上綁著一條精緻的絲帶。他將小臉輕輕塞進白薯蓬鬆的毛裡,那柔軟的觸感讓他微微安心了些許。
“白薯,你是大狗了!怎麼還這麼喜歡撒嬌!”蔣吉明嘟囔著,聲音帶著幾分稚嫩的埋怨。
白薯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聲。蔣吉明皺了皺鼻子,輕聲說道:“你是不是也想鄧大夫了,他為什麼要裝木太貴君呀,我想不明白。”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白薯。可白薯哪裡能回答他,只是又哼唧了兩聲。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成群結隊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整齊而急促,像是悶雷在地面滾動,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蔣吉明歪著腦袋,耳朵微微動了動,仔細聽著腳步聲的方向,小聲嘟囔道:“這些人要去香蘭宮?兄長帶著這麼多人去找父皇?不行,白薯,我們悄悄去看看好不好?”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擔憂。
香蘭宮外,氣氛緊張得彷彿一點就著。
蔣邵叡帶著一群人站在門外,可此刻眉頭卻緊緊皺在一起,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看著從內被拴上的門。而言官、史官,以及那些身手不凡的天閹常侍,都集中在門口。
蔣邵叡急得來回踱步,他的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憤怒,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你們不在自己府中待著!在宮中做什麼!”
一名言官上前一步,拱手說道:“皇上,太上皇是皇上生父,皇上您不能無詔進入啊!這會留下罵名的!”另一名史官也連忙附和道:“是啊,皇上,之前就有令,太上皇主動退位需保留體面,住所不得擅闖啊!皇上!”
“皇上,您這身後都是前王府的精兵強將!這帶著這些人闖入可有損皇家顏面!臣誓死保衛皇家顏面!臣今天就一頭撞死在這兒!您該如何向世人交代!”一位老臣情緒激動,他雙手抱拳,額頭上青筋暴起,大有以死相諫的架勢。
蔣邵叡臉色鐵青,他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心中暗自惱怒,他才不管什麼皇帝能不能做,只不過鄧愷舟還在蔣毅華手上,他不敢輕舉妄動,要不然他早把這些人都殺了。“蔣吉遠!不是讓蔣吉馳留在院內了嗎?讓他開門!”
“皇上,臣弟喚了好久,他沒有聲響啊!”蔣吉遠一臉無奈,他的眼神中滿是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突然,院內響起一聲脆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打破的聲音又像是動物的哀號。幾名天閹常侍對視一眼,身形如鬼魅般飛身越過宮牆進入院內。緊接著,從裡面便傳來了打鬥的聲音!
蔣邵叡眼眶赤紅,他的雙眼布滿了血絲,彷彿要噴出火來。他猛地拔劍,劍身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他將劍放在一名史官脖頸上:“朕今夜要撞門!你們把嘴閉上!要不就全都殺了!”
在場的官員們都嚇得瑟瑟發抖,紛紛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亞斯!撞門!”蔣邵叡大聲下令。
亞斯領命,正準備帶著護衛上前撞門,就在這時,門卻從裡面緩緩開啟了。蔣吉明小小的人兒站在門口,全身上下都是泥土,像是剛從泥堆裡爬出來的一樣。他臉上的絲帶也掉了,掛在脖子上,露出緊閉的眼睛和周圍被烏鴉啄食的傷疤,那傷疤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兄長!快!”
蔣邵叡心中一緊,他來不及多想,立刻沖過去抱起蔣吉明就往殿內跑去。身後的護衛也如潮水般沖了進來,與門內的常侍纏鬥在一起。這些常侍雖然身手不凡,但看到蔣邵叡沖進來,卻不敢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往殿內沖去。
蔣邵叡一路沖到殿內,用力撞開了門。殿內彌漫著一股濃鬱的焚香,混合著血腥味,讓人聞之慾嘔。正前方,蔣毅華直直地坐在那裡,他的身體已經僵硬,黑血依舊從他的口中往外流著,那黑血流過前襟落到地上濺起一朵朵黑色的花。他的面目猙獰,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前方,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殿內並沒有別的聲響。
“東君?東君!”蔣邵叡顫抖著喊道:“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