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的?”
“那倒不是……”蔣言抿嘴,“不過也是挺重要的事,我得跟我舅談談,就不跟你多待了。”
大概是被“也”字取悅到,使她臉部線條變得更加柔和,完全沒了剛見面時的疏離感。
“那好吧,改天有機會再約,在我回去以前你隨時打我手機。”
女人努努嘴,示意他拿出手機,記下車上擺的挪車電話。蔣言竟然也被她支配,老老實實照辦。一邊記一邊想,難道這就是血脈壓制。
兩人客套地告別,約定這兩天找時間吃頓飯。緊接著,車掉頭就走,連尾氣都頗有車主的清冷氣質。
蔣言站在原地傻看了十來秒,直至車影完全消失,嘴唇才囁嚅了一下。
陳闖看到他的時候他還在那兒。
被陳闖拍肩,蔣言回頭看向陳闖,眼皮有點顫。
“咋了。”
蔣言嗚一聲就哭了。
沒想到陳闖會來找自己,還是在這種時候。蔣言心裡難受得不行,卻又夾雜著幾分釋懷的感覺,一顆濕漉漉的心髒亟待被人塞進外套裡暖一暖。
“咋?”
他擺擺頭,雙手環緊陳闖的腰,很依賴的姿勢。
於是陳闖就不問了,不過眉頭還是皺得很緊。推測可能是答應自己要向舅舅坦白,壓力太大,有點打退堂鼓。
其實今晚來找他,陳闖就是有目的的,說白了,來給他壯膽。沒想到還沒走到小區樓下就看見他了,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月光下,像根被人薅光了毛的貓尾巴。以前毛茸茸精神抖擻,今晚蔫巴巴無精打採。
過了好幾分鐘,蔣言才一語驚人。
“我媽來找我了。”
陳闖眉心驀地抻平,複又皺緊:“啥?”
“我媽,來找我了,算是攤牌吧。不過沒說什麼,就解釋了她當年為什麼離開,這些年為什麼沒出現,以及今晚為什麼出現。”
說完,蔣言把唇抿緊,低頭蹭了蹭鞋尖。
陳闖目光追隨他,停留在他鞋尖以及地面的倒影,片刻後才慢動作收回,兩隻手捏緊他的手,怕他冷似的搓了搓。
“別問我什麼感想啊……”蔣言微微把臉撇開一個角度,吸吸鼻子,“怪丟人的。”
陳闖於是氣沉丹田。
就這麼又沉默了五分鐘,蔣言覺得兩人這樣傻站著好笑,演不下去憂鬱王子了:“不讓你問你還真不問啊。”
陳闖說:“能問?”
“問吧。”
“啥感覺。”
“什麼啥感覺。”
“見到你媽。”
怎麼像罵人的話……蔣言更想笑了。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跟陳闖在一起,天塌下來彷彿也沒什麼可怕,更何況現在天好得很,沒塌也沒漏,頭頂一雙眼睛燦若繁星,腰間一雙大手結實有力。
“見到你媽,第一感覺。”
“美。”
“……”
陳闖斜眼掃他。蔣言眼尾含笑,摟他的那對胳膊繞緊,雙手在他身後交叉:“你見到就知道了,很有氣質,美得很特別,我一點沒跟你誇張。”
語氣帶著“不愧是我母親”的隱隱驕傲,彷彿對對方有與生俱來的體諒及親暱。陳闖不知道他為什麼能這麼不記仇,但又覺得很合理,這就是蔣言,豁達平和樂觀不計較,看上去從不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