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闖轉開臉,把外套穿起來就走。蔣言趕緊起身:“你等等我啊。”走到門口又匆匆轉頭,“一起去吧伯母。”
“我就不去了,一大把年紀還遭那個罪。”
“那我們先下去了。”
劉燕說:“把圍巾圍好,你還在咳。”
蔣言眼微微一酸,莫名其妙想落淚,掐著自己的腿才忍住。
相反,直到他們下樓,劉燕一直都在陽臺上看著,而且臉上還掛著笑。
農村煙花爆竹沒禁,過年期間想怎麼放怎麼放。
陳闖把一箱煙花搬出來,看得蔣言目瞪口呆:“這麼多?這要放多久啊。”
“半個小時。”
隔壁在放鞭炮,他也就先放了一串鞭,放之前對蔣言說:“往遠站。”
蔣言默默退後兩步,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只見他把手裡的紅色鞭炮甩出去,從兜裡掏出打火機,慢騰騰點燃引線,再慢騰騰走回自己身邊,看得他急死了。
“你也不怕炸著你自己。”
這句話徹底被鞭炮聲蓋過去,落在陳闖眼裡他只是嘴唇動了動。
“沒聽見。”
蔣言把他拽過來:“我說你也不怕炸著你自己!”
噼裡啪啦的響聲四起,眼前也被炸起了塵囂,連公路都快看不清楚。陳闖盯著近在咫尺的人,盯著他溫軟的嘴唇,勻亭的眉骨,半晌一個字也沒有應。
放完鞭,陳闖抽了根煙,過去點煙花。
不知道是不是被氛圍所染,蔣言雙手攏在羽絨服兜裡,鼻腔呼吸到清涼的空氣,以及空氣中殘留的硫磺味,心裡竟然感覺到幸福。
以前他從不覺得春節算是節日。
除了他們,外面還有不少人,大家都各自站在自己家門口。幾道火花箭一樣射入天空,膨大成球,再如流星般四散綻開,周圍瞬間傳來歡呼。
紛繁墜落的焰火映在蔣言眼底,美不勝收的同時又莫名令人感動。
第二簇陳闖直接讓他點。
蔣言緊張得想躲,陳闖從身後抓住他的手腕,捏住了煙往引線上帶。
只聽嗖的一聲,焰火直竄上天,在高處啪地綻放成星海狀,下方兩張同步抬起的臉被照亮。
放完,蔣言抽出手腕,低頭默然不語。
陳闖蹙眉看著他:“咋。”
“你放吧,我不放了。”
“……”
沉默片刻,陳闖忽然問:“你猜到了?”
“猜到什麼。”
陳闖眼底黑沉黑沉的:“今天一天你都在躲我,是不是猜到我是gay。”
這話簡直平地一聲驚雷,效果堪比剛才的鞭炮。
蔣言驀地抬起頭,目光直直撞進他眼中:“你真是?”
“是。”陳闖口氣輕描淡寫,右手卻用力把煙蒂捏緊,“一直都是。”
“你竟然不告訴我!”
“告不告訴你有什麼區別。”
這是人話嗎。
被自己視為摯友的他,一直以來喜歡的都是男人,卻對自己瞞得滴水不漏,還說什麼沒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