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看似通透實則稚嫩的臉,蔣言一時無言以對。
半晌,他說:“老師只能告訴你,熱愛不等於擅長,擅長不等於能出頭。很多人不缺實力,僅僅是欠缺一點運氣也會一生寂寂無名。凡事不能想得太簡單,更不能不給自己留退路。現在貿貿然放棄學業,萬一選不上你怎麼辦?”
等楊伊一走了,教研組其他老師或嘆氣或搖頭,更多是覺得這學生快沒救了,甚至有人說她“平時就花痴”。蔣言聽得不快,起身到操場走走,結果碰到八班在下面打掃落葉。
陳開拓朝他跑過來:“蔣老師!”
“你們這節是勞動課?”
“對,掃操場擦升旗臺。”
他把落葉用小車推到垃圾站,蔣言挑了個臺階坐下,看著這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心裡的鬱結才好了些。
之前方健曾勸告過,不要對學生投入太多期許和感情,做好自己該做的即可。可惜知易行難,他還是沒有真正聽進去。
幹完活的陳開拓不知何時坐到他身邊:“蔣老師你有心事?”
這都能看出來。
蔣言苦笑:“是有些煩心事,比較難辦。你呢,適應得越來越好了?我看你上課狀態挺不錯。”
“這裡什麼都好,比在老家強一萬倍。”陳開拓靦腆地說。
“嗯,分到一個好同桌,父母和堂哥又都在這邊。你們老家親戚是不是基本都來榆城了?”
陳開拓搖頭:“我嬸嬸還在老家。”
“你嬸嬸,是陳闖的媽媽?”
“嗯。”
“那他爸呢。”
“你說我大伯父?十幾年前就走了,那時候還沒有我,所以我也沒有見過他。”
認識這麼久,這算是第一次聽說陳闖的家庭背景。蔣言聽得很仔細,很耐心,所以陳開拓也越說越多。
“大伯父走後我嬸嬸一直沒改嫁,一個人把我堂哥拉扯大的,很不容易。”
“既然如此,他怎麼會來榆城?”
“這個我也不知道。堂哥離開老家之前被我爸抽了一頓,拿皮帶抽的,在我家。當時我剛上高一,還以為我哥犯什麼大錯了,沒想到他是買了第二天的火車票要走。”
“我爸說我哥很自私,只顧自己,但我知道不是。”陳開拓抬起頭,對蔣言絮絮地傾訴道,“第二天我去火車站送我哥,蔣老師你知道嗎,我哥竟然哭了。”
很難想象陳闖也會流淚。
他一直那麼強勢,又那麼無所謂,除了掙錢其餘一概不關心。
“我哥說他也不想走,但老家容不下他這種人。”
哪種人。
文身?
即使在自己看來,被議論文身也是無關痛癢的,陳闖又怎麼可能在乎?
蔣言沉默地聆聽,心裡蒙了一層霧。
起身之前一片落葉掉在他懷裡,他撿起來帶回辦公室,夾進課本當書簽。
傍晚見到陳闖,蔣言抬眸從他身後靜靜端詳,終於被陳闖發現,擰眉問他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