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口喘著氣,花了會兒功夫調整呼吸,最後莫名發出聲笑來,接著又低低嘖了一聲。
好歹沒直接趴到地上,算是保留了點顏面。
溫天路擦了下眼前的水珠,先是感到一陣輕快,緊接著心中又升起一股矛盾的惱火。
他沒能成功對聞絳做出反抗。雖然心裡已對此隱隱有所預料,但事實真的擺在面前,心情又遠談不上平靜。
症結到底出在哪?
就因為發現對方是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神秘演員,情況就會變成這樣?
高天劇院的那場演出——不,早在玻爾酒店裡的時候,他就察覺到聞絳的“演技”遠沒到極限,劇院的夜晚讓他進一步確信,第二天演出時,他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特意摘下了自己的抑制器杜絕幹擾。
結果正中靶心,狂亂的美如同一雙無形的手伸入腦內,強行操控了所有的感官,讓溫天路瞬間就明白了真相。
自己意外窺見了聞絳私底下的排練,提前接觸了聞絳更“認真”的演出,才致使他無法沉浸於對方過去在青池劇場的表演。
觀賞那些劇目時,無數人為聞絳的表演驚嘆,心目中關於聞絳的形象近乎重塑,狂熱之人幾乎要將其視作神明,唯獨對於溫天路而言是一場祛魅。
如果沒有這個陰差陽錯的誤會,如果自己能更早的察覺真相......他對聞絳的態度是否會迥然不同?
他們的關系是否會發生變化?
......誰知道呢。溫天路撚掉手上的水珠,內心對這些無謂的糾結嗤之以鼻。
聞絳也用指尖抹過浴缸邊沿上的水漬,幾次潑出來的水讓這裡不再適合坐下,溫天路聽見頭頂上方傳來對方冷淡的聲音:“你該給我做一把椅子。”
溫天路的呼吸停住,幾秒後,他把額前濕漉漉的頭發捋到後面道:“行啊。”
【冰造主】,雖然異能失控時會引發寒潮,但冰的溫度並非完全不可控制,那些被冰塑造的精雕細琢,栩栩如生的小動物,既不會在日照下融化,也不會凍傷他人的手指,的確能成為一份別出心裁的禮物。
溫天路製作過雪團似的兔子,玩毛線球的貓咪,採松果的松鼠,聞絳從未接受過,現在頭一次提出要求,是讓對方給自己造一把椅子。
水凝結成冰,冰柱向上蔓延,塑形,在溫天路的面前變成一把帶靠背的椅子,看著發冷,實際摸上去的溫度和普通的傢俱沒什麼兩樣。
他們現在一個人狼狽地坐在地上,背只能抵著浴缸,另一個則端坐在椅子上,不知道的還以為聞絳才是冰的主人,聞絳感受到溫天路頗為尖銳的視線,但這並非在對他剛才種種行為做出憤怒的指控,聞絳垂眸,察覺對方是在看自己的袖口。
被水浸濕的袖口從純白色變的更為透明,貼合著手腕的面板,布料後面隱隱透出紅色的痕跡。
......謝啟實在是很愛“畫畫”。
看到就看到了,聞絳懶得遮掩,為了舒適幹脆主動向上挽起袖口,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讓部分紅豔的痕跡徹底暴露在外面。
溫天路死死盯著那抹紅色,過了會兒後悶笑了聲,再一次問道:“你確定要這麼做?”
他現在的心情看著比被迫喝水時差多了,經過剛才一番折騰,溫天路的嗓音變得沙啞,慢條斯理地說:“你想沒想過後果?”
“完美的形象”,溫天路不懷疑聞絳演得出來,被人窺探心靈的感覺的確非常惡心,但許多事情已經暴露,還死要面子只會顯得更丟臉,溫天路無意質疑聞絳的演技,只是,在這之後呢?
現實裡哪來的那麼多“釋然文學”,誰能保證在見識過“完美”後,會輕輕鬆鬆地選擇放手,而不是就此開啟了慾望的最後一層限制。
何況他本來就很喜歡“插足”呢,聞絳有了男朋友,甚至是有了丈夫,也對他沒任何影響,溫天路半是自嘲地問:“萬一我之後就徹底纏上你了呢?”
......你擺出這麼高傲的姿態來念變態臺詞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