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謝啟經過半晚上的醞釀,終於在將聞絳送到家門口後,續上了被錢朗一通電話打斷的“悄悄話”。
他不主動提,聞絳也不會圍著他連猜帶哄,爭當其肚子裡的蛔蟲,全看謝啟個人的主觀能動性,這種對待方式在以前治好了謝啟生氣後又不吭聲,只等著別人來猜的毛病——至少在聞絳面前是治好了,現在的謝啟只是需要時間來“準備”。
他吃飯時沒說,吃完後也沒說,試圖以“時候不早了”讓聞絳留宿的提議又被無情駁回,接著送人回家的路上也沒說,現在聞絳要開門下車了,醞釀完畢的謝啟才總算開口:“錢朗的事,我沒想過瞞著你。”
聞絳反應了一秒,意識到對方指的是錢朗自己給自己下異能洗腦。
知道錢朗內情的人並不多,只有小圈子裡的人清楚,那也不是錢朗自己吐露出去的。
這就是個很微妙的東西,人們正常過日子的時候,也不會突然主動來一句“我要把別人的大秘密告訴你”,但這個事情哪天被抖落出來一看,三個人裡就一個理論不知情的,給人的感覺就又有點奇怪。
……其實也沒哪裡奇怪吧,謝啟不提,聞絳感覺自己都想不起這茬來。
“我知道。”多大點事兒,聞絳覺得這都談不上諒不諒解,只說:“保守秘密很正常。”
真要糾結,那錢朗或許更應該和霍夏彤談談——如果他們想要一輩子在一起的話,夫妻間的隱瞞若比朋友多許多,聽上去伴侶關系容易不健康。
“不會。”謝啟卻語氣篤定地開口:“我不會瞞著你任何事。”
聞絳眨了下眼睛,緊接著又聽見謝啟說:“我也不會走。”
“我不會進秘塔。”兜兜轉轉了半天,謝啟一開始想說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回憶起聞絳和霍夏彤的談話,他湊過去拉住聞絳的手,以一種非常鄭重的態度輕聲說:“我哪兒都不會去。”
此情此景有些熟悉,挺久之前,在幫高明誠解決了麻煩,他們從a級場出來後,聞絳問過謝啟什麼時候走,謝啟也這樣定定地告訴他“不走了”。
……原來對方那天的反應是因為這個。
聞絳複又想起來他第一次和謝啟商量自己的用錢計劃,意圖讓霍夏彤去見錢朗時的情況。
謝啟沒有立刻贊同他,而是問他認為這樣做好不好,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讓他想做就去做,當時的謝啟甚至讓人覺得有些難過。
而現在,謝啟不再用那種被燙到的眼神看自己了,手上被握住的力度很穩,傳達出的決心近乎於一種執拗,聞絳如今很少拒絕謝啟突然牽他的手,他垂下視線,福至心靈地意識到謝啟是在擔心自己。
擔心自己因此難受,感到寂寞,也擔心自己要為此努力——秘塔的見面制度要更為嚴苛,不是準備好路費就能見到的,所以肯定會更加辛苦。
要說謝啟哪天進了秘塔後,自己就會像從此忘了他這人似的不聞不問,聽上去太過絕情,但是眼下的氛圍,又好像電視裡常演的那種,思念已然無法被遠端通訊所滿足,“跋山涉水只為見你一面”的苦情劇,叫聞絳有些感慨於謝啟的決心,又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即使確有相似之處,也不能把他倆的立場太過代入到霍夏彤和錢朗身上吧,他們又不是人家那種關系。
……但要問感不感動,那也是感動的,人家這還挺體貼人的。
“......嗯。”聞絳最後還是應下來,不管怎麼說,謝啟若想留在外面,聞絳當然希望謝啟能達成願望,若有餘力,大家能常見面自然也是好事。
他雖覺得有點怪,但也沒辦法覺得謝啟的種種擔憂純屬自戀,便看著謝啟說:“我會幫你。”
“也別太有壓力。”聞絳想了想,又語氣平靜地安慰對方:“也許我以後見你很容易。”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未來的事誰說得準,也許他將來能找到一份薪酬很不錯的工作呢,到時候無論是當面見謝啟還是見錢朗,至少都會比現在容易很多,不需要三餐都吃麵包週末打零工攢上好久了。
順便一提,這是句用來緩解嚴肅正經氣氛的俏皮話。
但謝啟好像沒體會到這點,反而有些愣愣地看著聞絳。
“我......”他卡了一下,像被過於澎湃的感情堵住了傾瀉口,耳朵尖漸漸紅了,謝啟的身姿前傾,最後幾乎要和聞絳擠到一起,聞絳下意識往後動了一下,後背抵上車門。
“......?”這是不是不太——
謝啟的手指淺淺擠進聞絳的指縫裡,他一眨不眨地看著聞絳,另一隻手搭上了聞絳的膝頭。
不久之前,他在那裡落下過一個吻。
意識到這個事情的瞬間,謝啟感到種強烈的,被灼燒一般的幹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