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到這烏龍的起因是自己,立刻又感到了陣心虛。
不不不,一切都還沒有定論,不能太悲觀。錢朗苦著臉坐回沙發上,這場沉默的個人獨角戲終於落下帷幕,他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撥通了聞絳的電話。
反正光在這兒想事情也不會有什麼進展,總之還是先旁敲側擊一下他們的感情狀況,錢朗醞釀了一下,待電話接通後擺出穩穩的監護人姿態,氣勢十足地深沉發問:“小絳啊,你現在有空嗎?”
“沒有。”聞絳坐在咖啡店裡,面無表情地說。
怎麼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選了這個時間點。
“......哦。”錢朗的氣勢萎靡掉。
“那你什麼有空啊?”錢朗決定換個路線走,他長嘆了一口氣,語氣變得悲傷又心酸:“你是不是長大了,開始嫌我煩了?最近都不願意抽空和我聊聊心裡話了。”
“晚上就有空了。”聞絳看了眼時間,冷酷無情地這口把從天而降的鍋拿走,“是你選的時間不對。”
看來現在是鐵了心不打算聊天了,“好吧。”錢朗妥協道,在掛電話前還是插進來一句話:“那我就最後問一個問題哈,你和謝啟最近處的怎麼樣啊?”
錢朗的心微妙地提起來,聞絳在那頭平淡地說:“挺好的。”
......自己到底該對這句話感到高興還是唏噓啊?錢朗的心情有些複雜。
聞絳坐的位置靠窗,他偏頭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沉默了會兒主動說:“我也有一個問題。”
“啊?”難道說聞絳已經察覺到了什麼異樣......?!錢朗的心又往上提了提:“你說。”
聞絳便直白地問了:“你還喜歡霍夏彤嗎。”
手機裡一陣沉默,錢朗撓了撓頭,有點茫然地在想怎麼一句話的功夫,他們就攻守之勢異也了。
他手腕上的紅繩因此擦過他的耳朵,錢朗把手放下,一時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這其實是個他們全都心知肚明,只是一直默契地避開不談的問題,畢竟想徹底斷掉一段戀情,就不應該老是回首過去,對吧?
不過那種特地一直不去想,反而因此永遠留在了記憶裡的情況也很多,難道說故意多提幾次,進行脫敏治療才更有效嗎?錢朗也搞不懂。
他們也沒誰是情感大師,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好像怎麼做都可能是錯的,錢朗向後仰靠在沙發上,對聞絳說:“是啊。”
他又很快開口:“那我之後再給你打電話啊,你忙吧。”
“嗯。”
聞絳回道,放下手機後繼續坐在原位,他檢查了遍自己帶來的東西,算著時間點點了兩杯咖啡,又託著腮稍微盯了會兒咖啡上升起的淡淡白氣。
店裡的鐘表指標走過一格,做工雅緻的胡桃木門被推開,門旁的風鈴因此發出串叮鈴響聲。
按照約好的時間,霍夏彤環視了一圈店內,很快就確定了目標,她坐到了聞絳對面,捋了一下耳邊的鬢發說:“好久不見啊。”
聞絳和霍夏彤見面的次數不算多,但經由錢朗,彼此都對對方留有印象,在以前也可以說上一句關繫好,不過“好友的物件”,“物件的好友”這種關系,總歸會隨著“物件”出了問題而迅速跟著斷掉,在霍夏彤和錢朗分手後,她自然也不會再和聞絳産生任何交集了。
這還是聞絳第一次提出見面請求,霍夏彤既然選擇來了,那眼下也不含糊,幹脆地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聞絳垂下眼眸,他之前認真思考過怎麼開口,後來又覺得,其實也不需要做太多的話語裝飾,他瞥了眼霍夏彤的右手手腕,僅有一個做工簡單樸素,純手工的紅繩手串戴在上面,和另一隻手上的幾串亮閃閃的飾品形成鮮明對比。
他最後將一個薄薄的黑色筆記本遞給對方。
霍夏彤歪了下頭,邊伸手接過來邊問:“這什麼......”
她的話頭隨即止住,翻開筆記本,在封皮和第一頁之間夾著的,是用曲別針固定住的兩張機票。
她只看一眼就知道這是要去哪。
青池戲劇社不負眾望,在延海藝術節的戲劇比賽中以壓倒性的票數奪得了第一。憑此領到的豐厚獎金,再加上社長自己出的錢——因為戲劇社突然少了一個人,聞絳還比計劃中分到的更多了些。
再加上他近期省下來的零花,謝啟自願幫他支付的另一半費用,以防萬一,聞絳還有自己的壓箱底的儲備金作為備用支撐。
如此一來,來回的路費、住宿費、餐費,還有其它可能的雜七雜八的費用,應該就都負擔得起了。
諸如和調理機構那邊的申請聯系,路上的行程安排,也都和謝啟一同考慮過,一起弄好了。
只差最關鍵的人。
“如果你只需要動身就行,”聞絳平靜地問道:“你願意去見一次錢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