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淅瀝敲打窗欞，寒意像條冰涼的小蛇順著林不凡的脊背往上爬。
他突然感覺有點冷，但又馬上告訴自己這是正常的，因為最核心的夢境必定是最真實的，那和現實世界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樣，也不奇怪。
“噠，噠，噠。”
古鳶的鞋子在地板敲出空蕩的回響。他和柳燁在房間裡轉了一圈，隨後走到了書？架前。
上面？陳列著滿滿當當的書？本，只是每一本書？的書？脊都在他看過去的時候扭曲成？馬賽克。像隔了層沸騰的水霧一樣？看不清，就好像......
“有什麼東西阻礙在我們和這個房間之間。” 柳燁點了點頭？，放下隨手拿起的書？，語氣篤定：“第四堵牆。”
第四堵牆fourth a），簡稱第四牆，屬於戲劇術語，是指一面？在傳統三壁鏡框式舞臺中虛構的“牆”。
它可以？讓觀眾看見戲劇中的觀眾。從另一個層面講，觀眾在電影、電視節目中出現，可以？被看作是“打破第四面？牆”。
放在現下的處境裡，這確實是一個恰到好處的比喻。
林不凡：“......那我們要怎麼離開？”
柳燁沉默片刻，回道：“既然這裡是最接近真實的夢境，那我們就選擇一個最正常最合理也最現實的方法。”
金屬門把在他掌心沁出寒意，擰動把手的動作讓門軸發出瀕死般的呻吟。
下一秒，熾白光瀑轟然湧入，柏油馬路蒸騰的熱浪裹挾著汽車鳴笛聲拍在了三人？臉上。
林不凡瞳孔驟縮——一輪刺目的太陽正奇異地懸在玄關三米處，將？站在最前的古鳶的影子拉長得像折頸的天鵝。
可外面？明明應該是個雨天！
“再來一次。”林不凡利落地甩上門板，金屬撞擊聲驚飛了窗外一群不存在於這個季節的雨燕。
門第二次被開啟，湧進了青灰色的天光。天空上，積雨雲在門框外堆砌成？混凝土色的巨牆。
似乎是要下雨了，但依然不對。
開啟，關上；開啟，關上；開啟，關上......如此不斷反複，當開啟的門縫滲入藍灰色的雨幕時，柳柳燁一直繃緊的肩線終於松動半分。
只是在他抬腳的瞬間，古鳶蒼白的手突然橫亙在門框攔住了他，被他條件反射的拍開，腕間迅速浮起薄紅。
“停，場景有點對不上。”林不凡一直緊盯著門，沒有任何想要插手兩？人？之間尷尬氛圍的心思，“重？來。”
語罷，他後退兩？步砰地關上門板。灰塵簌簌飄落中，門再次被拉開，青年似乎看到了什麼，已經挾著室外的大雨大步流星跨出門檻。
“林不凡？林不凡！”
餘下兩？人？頓時反應過來，兩？道變調的呼喊追著他被拉長的影子傳了過去。
林不凡看到了什麼？
雨簾模糊了整個世界，他看到不遠處借傘給淋雨女人？的男人？正轉過身來，傘的邊緣甩出一串銀亮水珠。
更近處，傘面？切開雨幕，傘骨陰影下露出了步繁蒼白的下頜線。
“步繁！”他踉蹌著沖過去，潮濕的沖鋒衣撞進對方懷裡時，水珠順著傘骨滑落成？斷續的珠串。
青年被撞得後退半步，卻穩穩扶住傘柄將？人？罩進傘下，“小心，我”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林不凡攥住他手腕的力度幾乎要捏碎骨骼，濕透的額發下雙眼燒著劫後餘生的喜悅：“步繁......你沒事就好。”
說著，他的拇指重？重？碾過步繁腕間跳動的血管，被雨水泡皺的指尖泛起病態青白。
刺耳的電子合成？音恰在此時炸響，裹挾著電流雜音的笑聲像是生鏽的齒輪在耳道裡轉動：“玩家存活確認——哎呀呀，命可真夠硬的~”
與平時正常進入副本時聽？到的冰冷機械音不同，明晃晃的惡意幾乎凝成？實體從虛空中滲出，“溫馨提示：下次被撕碎的時候，記得把腦漿塗均勻些呢！”
但無所？謂，他們早就習慣了副本的雙標了。
下一秒，失重？感驟然襲來，兩？人？腳下的地面？化作粘稠的黑洞。
林不凡依舊緊緊抱著步繁，下意識瞥向街角的餘光卻突然凝固，雨水順著他僵直的脊樑灌進衣領——
霓虹燈牌在雨幕中暈染成？血色光斑，與女人？告別的男人？正倚著廣告燈箱勾起嘴角。
祂在看著他們，不，他在看步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