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最後，他看到了母親失望至極的眼神，還有？父親冷若冰霜的面容。
彷彿一切從未改變。
......
墓地裡，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甸甸的靜默。
林管家？撐著把黑傘，靜靜地站在？一旁，傘下還有？一個青年，應該是步繁，或者說，林不凡有？點不太能確定是不是他。
此時正值黃昏，天邊的光線微弱，對方的輪廓在？這片朦朧中顯得模糊不清，發色和瞳色在？其映襯下顯得也更加深沉。
半晌，青年緩緩走到他面前？，給了他一個安撫性的擁抱，語氣溫柔得幾乎倦繾：“小凡，你還有？我。”
林不凡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青年。金黃的暮光恰好破開重重烏雲灑落大地，為其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
他很快便確定了眼前？人就是步繁。而不是一開始他想到的，成年後的他。
只是，他也沒想到步繁會以這種方式出現——
在？眾人眼裡，步繁似乎成了他的哥哥，對他呵護備至。
他會抱著他一起睡覺，給他講那些從來沒有？看過的故事？；
他懂他的每一個喜好，從來不會讓他難過；
他會手把手教他，怎麼去和那些恨不得吞下他父母遺産的貪婪長輩周旋。
......
林不凡像是真的變成了一個剛失去父母的，孤苦無？依的小孩，心？安理得地沉浸在？步繁密不透風的愛與關懷裡。
療養師好像變聰明瞭，這確實是個美好到讓他不忍心？破壞的世界。
可惜，步繁從來不允許他去碰畫筆。
這是最致命的破綻。
“是不是學累了？吃點蛋糕休息一下？”步繁說著，將手中端著的巧克力蛋糕輕輕放在？了書桌上？。
林不凡沉默地看著步繁依舊透亮卻顯得愈發空洞的雙眼，切下一小塊蛋糕放入了口中。
咀嚼間，巧克力苦澀的味道？蔓延開來，一點一點充斥了他的口腔。
太苦了。
他喜歡甜食。
叉子是精工細作的高檔貨，頂端很鋒利。小孩的力氣其實不算大，但？全力一擊下，林不凡手中的叉子還是被精準地插入了步繁的咽喉。
一擊致命，他拔出叉子，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進？錯綜複雜的書架間，透過狹窄的縫隙，漠然地將步繁緩緩倒地的身影收於眼底。
他眼前？的世界也再度歸於黑暗。
沒有？被愛過的人，對愛的感知力會很弱。
林不凡從來沒有？被強烈地愛著，自然不覺得愛是個很重要的東西，也不覺得自己需要愛。
但？實際上？，他是需要的。
可當有？一個人深深愛著他的時候，他卻會輕視這份愛。
這是他的殘疾，是他無？法克服的一部分。
人最渴望的時候沒有？得到的東西，往後餘生？，都會對它的出現不以為然。
包括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