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過月子,王鐵柱還指望我再生個能幹活的男娃。那段時間我很不習慣,肚子一下變輕了,心裡面反倒空落落的。
上廁所的時候,我會用手扶著肚子。我經常把手放到肚皮上,摸來摸去都是凹凸不平的皮...”
“那幾個月,我像活在夢裡一樣,渾渾噩噩,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後來...我一下就清醒了。”
“二丫她娘生了,也是個女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簡直跟瘋了一樣攔著那些畜生和拉著我的人。
別人都當我是失心瘋,把二丫當成小希,可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小希。那只是個...和我的小希一樣可憐的孩子。”
村民對她的反抗無動於衷,但她的瘋狂過於令人揪心,他們怕別的女人也被她帶著一起瘋。
最後,他們搖頭,罵罵咧咧嘟囔著“不是帶把的”“養著有什麼用”,放棄了淹死二丫。
從那之後,村子裡又陸續出生了幾個女娃。有的死了,有的活著,但長到現在還沒有夭折的——只有二丫和盼盼。
王雯講完了,三人沉默不語。
被拐賣到村莊後飽受折磨,她有沒有想過自.殺,結束自己的苦難?
自然是有的,王雯衣袖下的手臂上是密佈的豎直疤痕。
怎麼樣都無法逃離這座大山,問題的根源可能出自村內,她有沒有在村裡尋找線索?
自然是有的,但是她說過,到現在也沒有人逃出去。
“我們再找一次,這次一定能找到問題,我們會帶著你們逃出去。”
“好。”
……
這一打探,林不凡發現了許多似是而非的巧合。
幾天前,有個小姑娘被隔壁的張老漢買走。當天,村長家的大兒子向眾人炫耀了他們家新安的路由器,結果回去就觸電死亡;
在他和步繁被拐來那天,村裡兩個經常偷雞摸狗,討人嫌的男人死了,因為酒精中毒;
今天,又一個女孩被拐賣到村莊,緊接著,王鐵柱的爹死了。
這算什麼?
走不出的大山是想逃離這裡的女人的枷鎖,而男人從來不會主動離開;
每一個女人被拐賣進來,就會有一個男人死掉,直到所有男人都消失;
但他們會不斷買來女人,強迫她們生孩子,尤其是男孩。
完美的閉環,這座山把所有人都困住了。
如果這個猜測方向是對的,那造成這種迴圈的應該就是銅鑼。
誰會知道銅鑼在哪裡並且願意幫助他們?林不凡想到了一個人——小希。
靈魂是不分年齡的,他可以把小希畫下來和她溝通。問題在於,他並不清楚小希的長相,總不能隨便畫一個女嬰。
“你見到過小希嗎?記不記得她的長相?”
王雯用力攥了攥手,壓下心底的起伏,否認道:“我還沒來得及見她…不過我後來聽趙紅說,小希剛出生的時候,面板皺巴巴還紅彤彤的,像個小猴子,不怎麼好看。”
他拿著畫筆的手頓住了,嗯了一聲,根據這些描述去畫下小希。
然而,一切平靜無波。這幅畫是不合格的,無法召喚小希的靈魂。
步繁看著畫紙上瘦弱、像個小老太太的嬰兒,忽然問道:“你覺得如果小希還在,你帶著她成功逃出去。現在的她會是什麼樣子?”
“那她現在有7歲了。她的頭發是自來卷,陽光下會變成溫暖的棕色。眼睛隨我,應該是大大的葡萄眼,鼻子可能有點塌,嘴巴應該是小小的,我的嘴就不大…” 王雯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柴房外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