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又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濃重的雨氣倒灌進房間,吹拂著沈敘白的後頸,他抬腿用腳趾推開櫥櫃,從裡面拿出毯子裹在自己和顧清斐身上。
院內的橡樹一個勁兒地哆嗦,哆嗦得葉子嘩嘩啦啦直響,彷彿歌舞團的主演用沙袋在耳邊晃蕩,傾倒過去又傾倒回來,沙礫在布袋內流動,帶著涼風流向屋內。
牆壁上的影子也隨著雨風哆嗦,像頭上搽了茉莉油,臉上擦了白粉的舞女,沈敘白看得渾身惡寒。
雨稍微停歇下來,顧清斐才醒,屋內黑成一團墨,只有沈敘白直挺挺坐在自己身邊,鼻尖是涼的,而身心除了火辣辣得疼還很溫暖。
“敘白哥。”
沈敘白緩緩地,慢慢地扭頭過去,在一片黑暗中捕捉到顧清斐的眼睛,輕聲問,“怎麼了?”
“好黑。”
沈敘白和他十指相扣,拇指和食指捏著顧清斐的食指撚來撚去,“痛不痛?”
“有一點。”
沈敘白轉過頭,輕聲說,“黑就閉上眼睛,用記憶去看這間屋子,看看能不能看到路。”
“能,能看到一點。”
“那現在呢?還會不會覺得害怕?”沈敘白問。
顧清斐搖頭,食指上傳來的痛意讓他清醒,“不怕。”
沈敘白“嗯”了聲,繼續說,“現在嘗試睜開眼睛去看,記住你腦袋裡看到的路,然後慢慢睜眼,慢慢去看。能看到東西嗎?”
“一點,很模糊。”
沈敘白並不著急,斜靠在桌面上,盯著顧清斐的眼睛,在他面前揮手,“剛剛看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看到。”
“嗯。”沈敘白松開他的手,起身去開燈,先是提醒他,“我要開燈了,閉上眼睛。”
顧清斐說好,沈敘白開啟燈,白寥寥的燈光從頭傾下,在兩人肩上鋪了一層白紗,顧清斐緩緩睜眼,“敘白哥,我有事情問你。”
沈敘白沒有表情,坐回座椅上,“你問。”
顧清斐將他打量一番,身體坐得端端正正,雙肩緊張得控制著兩條胳膊,下巴繃得死緊,“你會不會把孩子……生下來?”
“嗯……我會,怎麼了?”沈敘白問。
“我以為你會因為我把孩子打掉。”顧清斐老實交代,“或者哪怕這個孩子是林總的,你也會生下來嗎?”
沈敘白咬著口腔黏膜點頭,“不管是你們誰的我都會生下來,畢竟孩子是無辜的,你們對他不好,不代表我不能做好一個父親的角色。”
顧清斐點頭,他還想再仔細問些什麼,張卉推門走進來,身上那件單薄地襯衫並不抗寒,他打了個哆嗦,“沈哥,你不冷嗎?”
沈敘白指著座椅上的毯子說:“還好吧,至少我會給自己蓋一條毯子,你是餓了嗎?”
張卉摸著肚皮咂巴嘴,“是有點餓了,我們今天晚上吃什麼?煎牛排?還是煮肉片湯喝?”
沈敘白瞥了眼顧清斐,他立刻領悟,“敘白哥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來做。”
沈敘白:“……”他見張卉用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他,嘴唇張了兩下才猶豫著開口,“我不是那個意思,但是你可以去做。張卉,交給他吧,清斐的手藝的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