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總以智慧精妙的方式讓兩個本該相遇的人在一起,經年累月積攢起的運氣花空的瞬間,人類真正聽到了命運的回響。
韋維爾穿戴齊全,一雙修剪好的指甲內藏著汙垢,也就在她最為疲憊的時刻,費爾南跪下向她求婚,“請您接受我的愛意。”
韋維爾大張嘴巴,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和聲音,“我想你只是喝多了,或者剛烤好的魚沒有熟,你中毒了?”
“沒有,韋維爾我十分清醒,我確保我沒有喝醉,而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向你表達我對你的愛意。”
韋維爾看著遠處的岩石,他們正坐在一塊碩大的石頭上,腳下即是溪流,她唸叨著,“哦,天啊上帝快救救我。”
她轉身看著費爾南,伸出自己那雙髒兮兮的手,“嘿!先生你看好,我完全就是個野人!常年在外面‘流浪’的我幾乎變成原始的野猴子,連刀叉都不會使用,只會抓著飯菜混著泥垢吃!你娶我回去只會被那群貴族調侃——嘿!瞧那個傻小子,娶了個巫婆回家,簡直就是個瘋子!”
“但我真心實意愛著你。”
韋維爾扶額,“聽著,你這個不知道大小的混蛋!我比你大,雖然就兩個月,但你應該稱呼我一聲姐姐。”
“是的,姐姐,我愛你。”
“啊……”韋維爾顯然有些抓狂,嘴唇顫抖著,攥緊拳頭捶打他,“你個瘋子!精神病!不折不扣的混蛋!我原來救你不是為了讓你以身相許,明白嗎?”
“我明白,但只是因為我愛你。”
韋維爾直打哆嗦,被這突發事件搞得不知所措,沒來由的生了氣,“你明白什麼?你瞧瞧我這身打扮,和野人有什麼區別,沒有打理過的頭發,骯髒的手指,幾天都沒有洗過的身子,連這身衣服都只是拿溪水沖一遍幹了再穿回去!”
“我一直知道,但我愛你。”
“你根本就不明白,你把我娶回家,只會成為那群貴族的笑柄,而且我不喜歡被束縛,也不喜歡被關著,我只會扔下你,然後又回到山裡,隨便一座山和隨便一條河,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哪裡!”
“我不會關著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你的確該成為你想成為的所有人,我不會和那些男人一樣只把你關死在房屋中!”
“不,費爾南,你不可能做到的!但凡是個男人都會被獸性支配,你也一樣。”
“可你從未了解過我,又怎麼知道我的心意呢?我愛你只是因為愛,而非帶著那種原始的支配欲,你甚至可以躲著我,不理我,將我趕出臥室,我只是想得到一個瞭解你的機會。”
韋維爾雙腿發抖,緊緊蹙起眉頭,“你還是不明白,我單純享受和自然接觸,而不是和人打交道。你的思想還是太幼稚了,你該回到你父母身邊,也許再成長幾年就會明白我的心意了。”
“我父母去世了,他們一起走的。”費爾南看向遠處,聲音在嘩啦響的溪水中顯得尤為動聽,“他們彼此相愛四十年,最後走的時候都是牽著手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他們擔心對方會因為自己的離開難過,所以選擇在同一時刻拉著手接受安樂死。”
韋維爾驚異地說不出話,“我……抱歉,你就當沒聽到吧,其實我雙親也因為戰爭喪生了。”
“沒關系,我只想讓您知道,我是在想過千百萬遍的前提下向您求婚的。”費爾南說,“我父母告訴我,愛情是件鄭重的事情,值得一生去追尋和揣摩。”
韋維爾聲音顫抖著,聲音細如蚊蠅,“我從未想過結婚,和一個沒有感情基礎的人共度一生。”
“我們可以住在一起,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傭僕,只有我們兩個人。”費爾南跪在她面前,誠懇問道,“這樣可以嗎?我有一處宅院在克萊什塔爾。”
兩人搬入那處宅院時正是克萊什塔爾飛雪的季節,韋維爾笨拙地使用刀叉和各類電器,其中餐廳爆炸過五次,房間被水淹沒四次,浴室發生爆炸八次,僅僅一週下來,韋維爾屢次受挫。
“我想……我還是應該回到山上當一隻無憂無慮的野猴子。”韋維爾抱著一瓶紅酒橫坐在浴缸內,一副醉醺醺的模樣。
正被水花澆濕全身的費爾南費力用塑膠紙板和棉絮布堵上出水口,仍在安撫她,“親愛的姐姐,別埋怨自己,如果不是因為你,我長這麼大還看不到浴室噴泉呢!”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倒也不用。”韋維爾又大灌一口紅酒,咕嚕道,“你就應該將它印到各大報刊上,好讓其他人瞧瞧你究竟娶了一位多麼狂野的妻子,簡直就是原始人。”
破裂口再次崩開一個口子,費爾南放下扳手,韋維爾一副失意的模樣灌下一大口紅酒,襯衫被澆濕緊緊貼在身體上。
“咔嚓——”
“嗯?”韋維爾抬手擋著刺眼的亮光,“費爾南?你在幹嘛?”
費爾南拿著相機笑道,“我的夫人太美了,不拍下用來紀念這次噴泉美人的頹喪就太遺憾了,雖然夫人姐姐一定會永葆青春,但我的眼睛沒辦法成為那個智慧相機,大腦也沒辦法成為洗相片的機器。相機和眼睛的區別還是太大了,不足以還原你萬分之一的美貌。”
韋維爾斜睨他一眼,嘟嘟囔囔道,“什麼啊……真是……”
費爾南和金毛狗一樣撲進浴缸,攏著韋維爾的肩膀,“夫人!趁這個相機徹底報廢之前,我們盡情享受這次狂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