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_商場
剛下一樓,前臺的姑娘咕噥著起身,毯子找出來不久,還沒有鋪上,她正要去搬書,沈敘白順手把一摞整齊碼在一起的資料壓在兩邊。
姑娘忙彎腰點頭沖他表達謝意,沈敘白笑著和她告別。
出了書店身上一陣惡寒,戰慄著往十字路口走,對角處有一家金店,不過牌子上的廣告都曬褪色,估計生意蕭條。
金店對面是一家商場,穿著淺灰工作服的工作人員從車上撿了貨,一箱箱往裡面推,沈敘白趁著厚門簾開合的瞬間鑽了進去。
這樣也好,只要不展開手臂,身後那片濕潤的布料就不會亂動,他勉強可以忍受一會兒。
一進商場也很冷清,廣告牌上交換播放的影片就很突兀,各種音腔夾雜著員工的鼾聲,忽然又是《清白之年》報幕的片段,沈敘白不禁皺眉停腳。
他和周子舒相處半年都不曾透露自己的名字,他看過原著,所以知道,也是第一次見用真名的作筆名的作家,不過無妨,這種東西全看個人喜好。
沈敘白對周子舒而言是弟弟對哥哥的仗仰和敬重,但周子舒似乎總將這份感情扭曲,半年裡有兩個月追求過他。
後面,沈敘白準確表明自己已經有戀人了,並且準備結婚,周子舒追求他的熱潮才慢慢降下去。
為證明這一點,沈敘白的易感期到來,雖說維持時間不長,但林默緘給他做了臨時標記,以此來提高這件事的可信度。
周子舒樣貌的確俊朗不凡,臉上時常帶笑,讓人看見就覺得心情美妙,但人品上……似乎差一點意思,如果他的讀者知道他在文中大肆表達自己對“哥哥”的愛慕和等待,反過來又在現實中搞一眼萬年或是一見鐘情的抓馬戲份,那的確會被人唾棄鄙夷。
再者他是作家,用一句“心神上的悲哀需要用肉|體上的淫|欲安慰”這種屁話掩蓋自己道德上的廉價,甚至會有唯粉來維護。
沈敘白一貫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和周子舒的接觸在工作之餘寥寥無幾。
進入商場後身體裡一陣陣陰冷,暖氣不足且沒有人,這個時間和日子來商場的確不是什麼恰當的打算。
一樓都是些生活用品,二樓往上是衣服,沈敘白站在滾梯上,二樓入口的售貨員也已經入睡了,沈敘白從她身前經過都沒有吵醒她。
衣服款式品牌都不少,但這其間突兀地夾著一家玩偶店,裡面擺放著手繪的簡筆畫,是小孩子最喜歡的塗鴉。
沈敘白自詡不是孩子,對塗鴉玩偶也沒什麼興趣,只往前走去找適合自己又較為劃算的厚外套,售貨員追著他要他試衣服,眉眼柔和卻蒼白,看著就是衣服架子,有些姑娘追要聯系方式,一一被沈敘白擺手婉拒了。
他轉了一圈,沒什麼合口味的衣服,轉回收銀員那邊,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循著聲源走去。
“沈小哥?”
“呃……”沈敘白有一瞬驚喜,還是規規矩矩地喊“梁哥”。
“哎呀!喊什麼哥啊?太生分了。”梁景行腿長,從架子上跨過去,拉著沈敘白要他進去。
沈敘白忙擺手,“不了,我就在這裡吧。”他注意到坐在裡面吃麵的梁知遠,湊到那張小桌子上,看著就憋屈,“……你們回來了?什麼時候的事?”
梁景行坐進去,拾起小菜板上的蘋果,“兩天之前了,沒多久。剛想說要去找你的,沒想到今天碰巧能撞上。”
沈敘白訥訥道,“沒事,找不找都可以。”
梁景行先遞給梁知遠一塊,又大方地遞給沈敘白,“嘗嘗,超市裡拿的,那群阿姨給了不少,一會兒給你拿點,帶回家跟禾棠分著吃。”
“……謝謝。”沈敘白說。
梁知遠恢複了往日的溫吞緘默,眼皮掀起看他一眼,很禮貌地點過頭,算是打招呼了。
沈敘白也點兩下頭回應他。
梁景行在兩塊牆板之前徘徊許久,梁知遠沒問,便說,“右面牆上的那個錦鯉送給她正好。”
“哦。”梁景行驚喜道,“你也挺關心棠棠的嘛,我就說你沒那麼冷。”
梁知遠沒抬眼,“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沈敘白有些茫然,隨手抓了把劉海,剛剛被雪片打濕了,聚攏在一起,剛好將平整的腦門露出來,看著清爽不少。
梁景行把錦鯉掛墜打包,遞給沈敘白,“沈小哥,你找什麼呢?”
沈敘白癟了下嘴,“找厚外套,這裡的都太……潮了,我想找些素的,普通的。”
“我帶你去,這兒的路我已經爛熟於心了,哈哈——”梁景行很自豪,拍著胸脯跟他保證。
梁知遠默默掃他一眼,“行行。”
“咋啦,哥!”
梁知遠放下筷子,想了會兒,視線在沈敘白身上徘徊不定,“我們舊家裡還有厚一點的衣服,你裡面多套幾件也能兜起來,我們正好要回去繼續住,那些送給你好了。”
沈敘白覺得無功不受祿,擺手就要離開,梁景行洞悉他哥的心思,伸手拉住沈敘白,“客氣什麼啊?當初我倆到濱海也是吃不起飯,當初多虧了張伯,不然我們就要睡大街,算下來你也是張伯的家人,咱們是一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