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江懷謙蹙起的眉還有不解的表情,“我直說得了,他會忘記你。”
江懷謙手一抖,垂下頭,低沉地應了一聲。
“口服液……注射是不是不起作用?”江懷謙覺得有一絲希望。
梁知遠哼笑一聲,開啟螢幕擺給他看,手指在vd公司最下面點了點,“你以為為什麼是口服液?不放在嘴裡讓你喝下去,你會乖乖注射嗎?這些東西就像是甜味劑,怎麼加都不會有錯。當然也包括注射。”
江懷謙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都開始變冷,意思是,他真的會忘記我,也忘記了曾經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也會忘記我們之間的承諾。
梁知遠看他一瞬間就萎靡了,倒放低姿態哄他,“你要知道,但凡是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的人,就沒有千依百順的,誰都有走錯路的時候。你可以抓住一個機會就往上爬,也可以無視,選擇權在你。”
“就算你一直跟在他身邊,他也會知道你不是他的家人,忘掉也沒關系,忘掉了還可以再見面,到時候是現在這樣狼狽,還是以後怎麼樣,那掌握在你自己手裡。”他繼續說。
江懷謙思考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了。”
他問,“我怎麼才能出去?”
梁知遠拄著下巴看他,“你病好了?不燒了?”
“不燒了。”江懷謙點頭,“本來就沒什麼事。”
“哦,你是裝病啊?故意討他關心,就那麼喜歡他?”
“被喜歡……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江懷謙低聲說,“他本來就很好。”
梁知遠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我也覺得,是個人都該被好好喜歡著,那隻能說明是我不配了。”
他起身抻平衣服上的褶皺,耐心解釋道,“要警察查清楚原因才能走,快了兩三天,慢了也要一週,別著急,醫院那麼多人,總不讓好人出去又不是個事兒。”
他最後說,等著吧!
江懷謙還是個毛小子,什麼都願意沖著上前,現實是戰爭,但不需要你在任何情況下都英勇就義。
兩人靜默的時間段裡,沈敘白的手機響來了一通電話,梁知遠看了眼備注,眉梢挑起又落下,拿著電話出去了,留江懷謙自己守著兩人。
祝禾棠和沈敘白的身體狀況差不多,兩人都只有微乎極微的生命體徵,沈敘白臉色死白,看不見一根毛細血管。
江懷謙大腦裡倏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斷掉了,全部都斷掉了。
梁知遠再回來的時候還帶著一個人,他認出了身後的護士,頭正掛在脖子上,縮成了鵪鶉。
他露出明媚的笑迎上,伸手道,“是市一醫院的江院長吧?久仰大名啊!”
江楚雲點點頭,沒和他握手,兀自推開門坐下,取下銀邊眼睛,一手捏著眼鏡框,一手取出眼鏡布,一絲不茍地擦拭。
梁知遠朝江懷謙使了個眼色,小孩自己出去了,跟護士撒嬌,“姐姐,我一個人害怕。”
初進“大山”的護士沒什麼心眼,反而為他一聲“姐姐”感到開心,牽著他的手往護士站走,“沒事,有姐姐陪你。”
見江懷謙和護士都走遠,江楚雲才收起眼鏡布,嗓音死沉還冷,“聽說你要參加有關新型抑制劑試驗的招募活動?”
梁知遠點頭,輕松一笑,“我今早看新聞注意到了,床上的一個是我弟弟一個是我妹妹,都是我的家人。我爸媽都在遠處打工,我當了十幾年的留守兒童,長大了還要在醫院守著一家人,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難受吧?”
江楚雲搖頭,“但我挺欣賞你的獻身精神。”
梁知遠像是理所應當地沖他點過頭,“江院長,有些話我們挑明瞭說,我不是喜歡遮遮掩掩的人,有些交易就是要放在明面上才好談,你說呢?”
江楚雲闔眼皮的瞬間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個遍,心裡回味著什麼,手指抵在下巴上按著,“那正合我意,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他陰險地笑著,眼白很大很寬,細長眼和蛇一樣,朝梁知遠伸出手,“手機,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