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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敘白噎了下,靠在門框上嘆氣,“懷謙呢?我剛剛沒看見他。”
梁知遠沖大廳另一側努努嘴,那裡的盡頭是衛生間,沈敘白震驚,“你讓他一個紮著針的小孩子自己去衛生間?會回血的,到時候手又要脹痛!”
“嘖。”梁知遠沒看他,“他不是小孩子了,他已經十三歲了,有些東西他都懂,我問了要不要幫他,他自己拒絕我的。而且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已經有羞恥心了,他樂意讓我看?”
沈敘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江懷謙自己用鐵杆舉著吊瓶,手掌下垂著輸液管,針口那裡已經回血了,沈敘白跑過去接他,“懷謙!手疼不疼?”
江懷謙點頭的動作有些僵硬,很低沉地回了聲,“不疼。”
他嚮往裡走,沈敘白攔住了,“裡面有個小孩子吐了,你別進去,就在大廳那裡坐著通氣吧。”
梁知遠瞥他一眼,“大廳不怎麼透氣,這裡的資訊素跟大亂燉一樣,你受得了?”
“我沒那麼……”沈敘白頓了頓,有些生氣,拉著江懷謙往大廳靠近電梯那裡走,對面有一排鐵椅,他扶著江懷謙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他的手腕。
江懷謙輕輕一笑,“哥哥,真的不疼,你不用一直揉。”
沈敘白“嗯”了聲,他撫著江懷謙的手掌,溫柔問道,“餓不餓?我出去給你買煎餅吃。”
江懷謙很認真地想了下,隨後搖頭說,自己不餓,不想吃煎餅。
梁知遠坐在兩人旁邊,拉開了一個空位的位置,翹著一條腿偏頭看著大廳內繳費的人群,大家在繳費口擠來擠去,看得他莫名煩躁,加上大廳陰暗還潮悶,憋著一團資訊素在裡面,他簡直被憋的想幹嘔。
三秒鐘後,他終於受不了了,捏著鼻子對沈敘白說,“大廳太燻了,我出去透透氣,你和他在這兒坐著吧。”
沈敘白應了聲,“你去手術室看看,看看禾棠是不是出來了,安排了病房告訴我,我順手就把費用繳了。”
梁知遠擺擺手,“費用的事用不著你操心,張伯會提前打點好的。”
沈敘白不是不放心張伯,是擔心祝禾棠,她本來就瘦高條一個,身子骨看著贏弱,雖然力氣的確大一些,但是後腦勺畢竟是很柔軟且很重要的部位,稍不注意就會致命。
沈敘白盯著遠處的人群發呆,烏泱泱的人頭上透出一片不規則的光片,所有人都沒有臉,只有很大聲的吵鬧和尖叫,他忽然理解梁知遠了。
他現在也一樣煩躁。
江懷謙枕著他的肩膀,沈敘白抬手在他額頭上試體溫,江懷謙已經學會搶答了,“不燒了,我也不覺得冷。哥哥,輸完這一瓶藥,我可以跟你回家嗎?”
“可以。”沈敘白這樣回答。
江懷謙唇角微微揚起,和小貓一樣在他肩頭蹭了蹭,沈敘白只覺得自己心都要萌化了,他捏著江懷謙的耳朵揉,也許,他真的要找活幹了,江懷謙不能不上學。
手機振動兩下,他垂眼按鍵看了眼螢幕,來信人是梁知遠。
梁知遠:禾棠出手術室了,但是還是危重情況。
梁知遠:我已經讓景行報警了,到時候江家父子都會被帶走。
沈敘白點開資訊,在聊天框輸入了“好”,發過去,緊接著是一個小貓的表情包,沈敘白一愣,一瞬間他後背驀然發冷,忽然想到,他沒有梁景行的聯系方式,所以這個表情包是梁景行發來的,他想,梁家兄弟的感情真好。
置頂的是林默緘,訊息還停留在上午聯系的最後一條,他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林默緘,看到了他的自私自利,甚至是維護一個有罪的人。
沈敘白心沉大海,垂下眼瞼不想多想。
剛闔眼不過兩秒,大廳內的人群朝他所在的樓梯間湧來,還沒搞清楚情況的他只能緊緊環上江懷謙。
忽然傳來尖利的慘叫,他和江懷謙被擠到牆角的地方,他盡力弓著身體將江懷謙護在一個空間內,紮著針頭的手不能被擠壓到。
護士們朝大廳中央跑去,圍上那個發病的人,一聲聲慘叫傳進人們的耳膜內,所有人都恐慌地看著一切。
人群湧動的間隙,沈敘白藉著縫隙看清楚了,大廳的人群撤的一幹二淨,只剩下地板上扭曲變形的一道身體,他看著那脖子以一個極其詭異地角度翻折在地。
一旁的孩子叫喊著哭泣,昏暗的大廳內透進泛黃的光暈,一瞬間,沈敘白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剩下冰冷的血塊和黏稠的滑液,他抬手蓋上江懷謙的眼睛,一遍遍重複著“沒事的,沒事的懷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