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晚上回來後沒有看到宋知杳打遊戲，許蘅不確定宋知杳是沒有上線還是更改了隱身狀態，他一直盯著遊戲介面的好友欄走神，直到快十二點才關了遊戲。上了床鋪後便一直在回憶宋知杳跑走的背影，那麼地匆忙堅決，一絲遲疑也沒有。
宋知杳在生氣嗎。
宋知杳在討厭自己嗎。
宋知杳還會再理自己嗎。
許蘅想了一晚上，也失眠了一晚上，烏青色的濃雲從天上落下來，死死貼在他下眼瞼不肯離開。
第二天上完早上的課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學校裡走，等走到了藝術樓他才想起來，宋知杳這個時間點在藝術樓有課，他陪宋知杳來上過。
於是他坐在外面的公椅上，望著宋知杳上課的教室發呆。
下課鈴聲響起，學生們從大門口魚貫而出。許蘅立馬站起來，緊張仔細地盯著門口尋找。
兩分鐘後，宋知杳抱著幾本書，和他的同學有說有笑地走出來。許蘅往前走了幾步，激動地喊他：“知杳！”
宋知杳因為這熟悉的聲音而渾身一僵，他看了眼許蘅，很快收回視線，原本掛在臉上的溫軟笑容也收斂起來。
許蘅感覺心髒被紮了一針，他努力平複那種讓他行動受限的難受，繼續上前，聲音弱了幾分：“知杳，我——”
“許蘅同學，有何貴幹？”齊蕊一見他立馬沖到他面前擋住他往宋知杳的方向，雙手環胸，抬高下巴有些盛氣淩人地看著他。
“我、我找知杳。”許蘅的視線越過她去看宋知杳，宋知杳卻垂著眼眸沒有看他。
“找我們知杳什麼事啊，跟我說吧。”齊蕊死死擋著他，帶著很明顯的敵意。
許蘅看到宋知杳跟他的同學轉身要走，有些急了，想要追上去。
“我有話要跟知杳說！”
齊蕊不給他機會，他往哪個方向移，自己就哪個方向擋，“什麼話我替你轉達。”
“我——”許蘅看了看齊蕊，又看向宋知杳。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跟宋知杳說什麼，但他已經很久沒有跟宋知杳說過話了，他只是很想跟他說說話。說什麼都好，或者不用說話，好好地看他一會兒也好。
有個男生把手臂搭在了宋知杳的肩上，許蘅認識那是宋知杳之前的室友，也知道他們之間純粹的友誼，但這一幕還是深深刺痛他的眼睛。
明明那個位置，以前都是自己的……
“齊蕊，我真的想要跟宋知杳說說話，你放我過去好不好。”許蘅幾乎是乞求地看著她。
“不好！”齊蕊明確拒絕，說：“我說話難聽，所以我一定要說。許蘅，別的不說，你跟知杳也認識大半年了，你應該很清楚他不可能會做出那種事的人，但我不知道你宿舍那倆傻逼玩意兒是怎麼回事，不僅要到處造謠傷害我們知杳，還欺負他搞宿舍霸淩，把我們知杳都趕出了宿舍，真是兩個沒素質的垃圾。
“至於你，我這沒想到你也這麼迂腐會恐同，怎麼同性戀能讓你生病還是讓你中邪啊？你在不知道知杳喜歡男生之前，不是能跟他關繫好得能吃喝同一瓶水嗎，有讓你傳染什麼病毒或是倒大黴嗎？哦，知道他喜歡男生後就不能當朋友了，怎麼你覺得你們喜歡異性的男的是要高人一等些，我們知杳不配再當你朋友了嗎？你學習是隻學封建思想不學新時代文明啊？再說了，知杳又沒有喜歡你，能害著你什麼嗎，嚇得你天天躲他。”
齊蕊氣勢洶洶地瞪著他：“不管怎麼說，你的這些行為舉止對我們知杳造成了嚴重心理傷害，知杳現在不想見你，希望你也有點成年人的體面，以、後、不、要、再、來、打、擾、他！”
許蘅面色陣陣發白，齊蕊的話向接連不斷的冰錐往他骨頭上鑿，讓他形容不出來的冷或是疼，只覺得那些話全都變成了蜜蜂，在他腦子裡嗡嗡地吵，吵到他近乎耳鳴。他的目光明明是落在齊蕊的臉上，卻好像並沒有焦點，唇瓣張張合合，聲線有些顫抖：“是、是知杳跟你說的嗎，他不想見我……”
“難道是我自作主張說的嗎！”齊蕊沒好氣地說，“你剛剛沒看見他看到你有多害怕，他對你們宿舍的人都ptsd了！”
“我、我沒有想要打擾他……”許蘅說，“我只是想跟他說說話，一句也好……”
不止一句。
想要說很多話。
想要跟他和好。
像以前那樣好。
或更好。
“你出現在他面前就是打擾！”
齊蕊生氣地瞪他一眼，見他沒有要繼續糾纏的意思，這才轉身去追宋知杳他們。
許蘅站在原地，手指微顫著，看著宋知杳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