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莫梁遠身上逡巡,像是在評估一件趁手的兵器,又像是在打量別的什麼:“晚上有聚餐,你來嗎?”
莫梁遠舉著水瓶的手微微一頓:“什麼聚餐?”
“怎麼,不賞臉?”柏遠川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有免費晚餐不吃白不吃,莫梁遠揚頭灌了口水:“去”
夜幕降臨後,劇組的篝火在草原上跳動如星,酒過三巡,喧鬧聲漸起,莫梁遠被武行兄弟們輪番灌酒,酒意朦朧之中,他摸出手機,發現沈星河打了三個未接來電。
他快步走到僻靜處,撥了回去,電話幾乎是瞬間接通。
“......怎麼不接電話?”沈星河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剋制的緊繃。
莫梁遠不自覺地用腳尖碾著地上的草莖:“太吵了,沒聽見。“他頓了頓,“你那邊怎麼樣?”
“挺順利的,等案子結束就能回家了”,沈星河的聲音柔和下來,像羽毛拂過耳廓,“在草原上拍戲好玩嗎?”
莫梁遠低頭揪了把草,指腹摩挲著草葉的紋理:“騎馬好玩,其他一般。”
“等你回來教我騎馬吧?”沈星河提議道,聲音裡帶著莫梁遠熟悉的雀躍,“海寧附近有個馬場,我還沒去過呢。”
莫梁遠皺起眉頭,就他這皮糙肉厚的頭一天晚上都磨得不行,他不敢相信沈星河那細皮嫩肉的得疼成什麼樣,正想找個理由推脫,身後突然傳來柏遠川帶著酒意的聲音:“老莫,躲這兒幹嘛呢?”
他回頭看見柏遠川拎著半瓶威士忌走來,領口微敞,眼底泛著微醺的光。
“打電話。”莫梁遠晃了晃手機。
柏遠川挑眉:“女朋友查崗?”
“不是,我弟。”
電話那頭的沈星河突然提高音量:“哥,你什麼時候回來——”那聲“哥”甜膩得像是裹了蜜糖,聽得莫梁遠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進草叢。
柏遠川噗嗤一笑,溫熱的手掌搭上莫梁遠的肩:“玩得挺花啊。”
莫梁遠:“……”
柏遠川湊近他耳畔,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耳廓:“放心,我不愛強迫人。“說完沖他眨了眨眼,轉身融入了篝火旁的人群。
......
夜深了,一陣冷風吹來,剛放完水準備回房的莫梁遠打了個激靈。
老舊的木地板在他腳下發出吱呀的聲響,每一聲都像是在叩擊他的太陽xue,酒精還在血液裡流淌,讓思緒變得粘稠而遲緩。
他剛走到拐角,突然聽見一陣曖昧的喘息聲。
藉著昏暗的壁燈,他看見柏遠川把一個小演員抵在牆上,兩人唇齒交纏,吻得難舍難分,那小演員的手緊緊攥著柏遠川的衣領,指節都泛了白,像是要把對方揉進骨血裡。
莫梁遠僵在原地,彷彿被釘住了雙腳。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回蕩:男人和男人……也能這樣?
這個認知像一記悶棍重重敲在他的後腦勺上。
他想起柏遠川意味深長的眼神,想起那句“玩得挺花“,想起沈星河甜膩得不正常的“哥哥“……所有的碎片突然拼湊成一個他從沒想過的圖案。
柏遠川察覺到視線,莫梁遠在他抬頭之前,猛地轉過身,落荒而逃,靴子重重踩在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悶響,像是要踏碎什麼不堪的想法。
回到房間後,他砰地關上門,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
心髒在胸腔裡瘋狂跳動,震得耳膜生疼。
他抬手按住左胸,試圖平複這異常的躁動,卻發現掌心下的心跳更加紊亂。這不是恐懼,不是厭惡,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震動。
男人和男人。
這個念頭像野火一樣在他腦海裡蔓延。
他想起沈星河給他整理衣領時微涼的指尖,想起機場送別時對方泛紅的眼眶,想起那通甜得發膩的電話……所有被他刻意忽略的細節突然都有了全新的解讀。
他從未想過這種可能,但現在那些被壓抑的、模糊的感覺全都翻湧而上,讓他呼吸困難。
“操……”
莫梁遠把臉埋進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