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梁遠心裡猛地一沉。
陳老師也看見了他,見他神色凝重,趕忙領著沈星河走上前:“星河哥哥……等很久了吧,抱歉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還沒來得及一個一個聯系孩子們的家長,讓你們擔心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莫梁遠往前走了一步,他想摸摸小傻子的臉。
胳膊都抬起來了,臨到頭又放下了。
“……他怎麼了?”
沈星河從剛剛到現在,連眼睛都未曾轉動一下,像是突然失去了靈魂一樣,只會傻傻的望著虛空的前方,莫梁遠站到他面前也沒有任何反應,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陳老師的表情尷尬與擔憂參半:“哎……星河他應該是被嚇到了,跳樓的那個孩子就在我們班上,平時跟星河關系挺好的,突然看見……那樣的場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是正常的,你們家長回去記得多多關心孩子的心理狀態,現在的孩子心理都很脆弱的。”
那樣的場景……是什麼樣的場景?
自己的同伴血淋淋的躺在地上的場景嗎,還是說是那個跳下去時決絕的背影?
莫梁遠看著沈星河仿若一觸即碎的側顏,眼底的鬱色更濃了。
“為什麼這麼晚才出來?”明明其他孩子早些時候都被接回家了。
沈星河的奇怪的狀態讓瘋犬變得敏感多疑,他抽動著嗅覺靈敏的鼻子,妄圖找出任何一絲可能導致這個結果的誘因。
“因為星河同那個孩子關繫好,所以警察多問了他幾句,不過……”
陳老師抿了下嘴唇,似乎是在斟酌接下來的話要怎麼說。
“不過星河什麼也沒說。”
“他好像……又失語了。”
……
夏末的雨來得突兀,如同閃電一般令人措手不及,燥熱的空氣裡炸開連綿的濕意,天霎時間陰了下去。
莫梁遠扶起地上的腳踏車,載著失了魂的沈星河回了家。
一中有學生跳樓的訊息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無論你去到哪裡,同什麼人交談,話題溜了兩圈總會回到這件事上,那個孩子的名字、生平、家庭情況被扒了個精光,成了小巷居民茶餘飯後的談資。
聽說他叫潘清嘉,剛過十六歲不久,學習成績一般,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借住在姨父家裡,關於他跳樓的原因更是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因為他總被姨夫的兒子霸淩,有人說因為學習壓力太大,還有人說是因為他染上了打老虎機的惡習欠了很多錢……
莫梁遠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跳樓,也不關心,他只關心沈星河什麼時候能變回沒心沒肺的小傻子。
莫梁遠心情不好,在網咖也是臭著張臉,成詩言都不敢同他搭話,生怕哪裡惹到他,還沒拿到工資先被裁了。寧暢勸他:“小傻子這是心病,心病得用心藥醫,你光生悶氣有什麼用,你得跟他溝通哇。”
——溝通?
——是他不想溝通嗎,操!
他這輩子都沒說過這麼多廢話,從中午吃的盒飯到網咖裡遇見的傻逼客人,連路過的野貓下了幾只崽都恨不得倒出來說個幹淨。
可沈星河倒好,抿著嘴唇跟個悶葫蘆似的,任他口幹舌燥說得嘴角冒白沫,硬是連個屁都不放。莫梁遠急得太陽xue突突直跳,牙齦上火腫了半邊臉,灌了兩天苦得倒胃的涼茶也不見好,倒把舌頭澀得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