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站好了呀。”沈星河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腿,正考慮著要不要再立個正以示清白,一個天旋地轉,沈星河嚇得“哇”的大叫一聲。
莫梁遠蹲下身,扶著他的兩個膝蓋,把他舉了起來。
沈星河的上身沒了依仗,雙手無助的在空氣中劃拉了一下,他第一次從這個高度看到世界,新奇的一時之間忘記了害怕,他摸著手底下那個有點刺撓的腦袋,呆呆的說:“……樹上有條毛毛蟲也。”
天空是橘色的,太陽是藍色的,樹葉一動不動,毛毛蟲隨風飄揚。
懸鈴木毛絨絨的果實掉下來,砸到了沈星河的腦袋上。
“嗚嗚嗚嗚”,一直憋著口氣的沈星河被砸得哭起來,又一個毛球落下,他縮了縮脖子,想躲卻沒處躲,攥著莫梁遠的耳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蟲子掉到我身上了,怎麼辦啊嗚嗚嗚嗚……”
莫梁遠被揪得齜牙咧嘴。
“給我坐好!”
他抓緊沈星河的小腿,在落滿梧桐葉的街道上奔跑起來。
大概跑了一百多米就停了下來,兩人皆是氣喘籲籲,莫梁遠是累得,沈星河是嚇得,冒出來的眼淚都蒸發掉了,他訥訥地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大黃蜂好可怕……我不想坐了,莫梁遠,我們回家吧。”
莫梁遠有很多話想問,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問,他能眼都不眨一下的拔掉叛徒的手指甲,卻沒辦法逼小傻子回答他不想回答的問題,再開口時他的嗓音已經恢複了平靜,好像剛剛喘著氣的模樣只是幻覺:“這是最後一次。”
“什麼呀……”沈星河騎在那人的脖子上,緊張的夾緊屁股。
一滴汗順著額角滑下來,莫梁遠眯起左眼,扶著他膝蓋的手改為虛虛的握著那截細白的腳腕。
“——哼,自己猜去!”
兩人的身影出現在131弄的時候,著實把院裡摘毛豆的許老太嚇了一跳,“哎喲喂,怎麼回得這麼早——”
沈星河通紅的臉頰貼在莫梁遠的後頸上,兩條細白的腿晃晃悠悠的垂在那人胸前,腳上的鞋還少了一隻。
莫梁遠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放下人就進了屋子。一進屋就扯下濕透的t恤,露出傷痕累累的後背,隨手扔掉的髒衣服被跟進來的沈星河彎腰撿起。
“幹什麼?放下!”
沈星河搖搖頭:“要洗。”
“要洗我不會自己洗”,莫梁遠沒個好氣,一屁股在木沙發上坐下,把腳擱在茶幾上,點了支煙,“你一個高中生不學習,天天幹這種活像什麼樣?”
沈星河自從治好了結巴,越發不愛聽話,聞言直接拿著衣服跑了。
莫梁遠抽了口煙,懶得理他。
過了會,一陣比往常更加沉重地腳步聲在門口響起,莫梁遠抬起頭,看見沈星河吃力地搬著水桶,跌跌撞撞的走進來。
他把水桶放到客廳正中央,又跑去陽臺上,等看到他拿著自己平時洗澡用的毛巾回來時,莫梁遠忍不住皺起眉:“你要幹嘛?”
“我給你擦擦。”沈星河把毛巾浸到桶裡,使勁擰了擰,見莫梁遠坐著沒動彈,便主動走了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學著莫梁遠當時的樣子,給他擦身體。
莫梁遠那張臉長得實在是兇,鋒利的眉骨連著高聳的山根,眼角帶褶,鬢發濃黑,顴骨下的凹槽讓他面無表情的時候也像是在冷笑,他沉默的看著沈星河神情認真的用濕毛巾,一點一點把他的胸腹擦得一片清涼。
沈星河中途站起身換了幾趟水,等他再次坐過來,伸手想要去脫莫梁遠的褲子時,被人攥著手腕推開了。
把火星按熄在煙灰缸裡,莫梁遠搶過他手裡的毛巾:“我自己來。”
沈星河跟著站起身:“我幫你吧。”
“說了不行!”莫梁遠煩躁的抓了下頭發。
“為什麼呀……”沈星河歪了歪頭,“你之前也是這麼幫我洗澡的。”
那雙眼睛幹淨透亮,容不下任何一絲雜質,搞得莫梁遠有種莫名其妙的犯罪感,好像他之前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一樣。
操!
他下意識迴避那天除了憤怒外的其他模糊情緒。
“沒有為什麼!揹你一路累都累死了,自個兒玩去別來煩我!”莫梁遠動作粗暴的把人推出門外,啪的關上防盜門。
不大的兩居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他扔下毛巾,仰頭疲憊的倒在硬邦邦的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