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身上很疼,睡著了還不覺得,睡醒了那些傷處就像跟著醒了似的哀嚎起來,可是他一看見莫梁遠就咧開了嘴,踩著不合腳的拖鞋急忙迎上去。
還沒碰上那人的衣角,肩膀被撞得一歪。
沈星河兩條胳膊垂了下去,他愣愣的看著莫梁遠頭也不回的從身邊經過,一聲不吭的朝外走去,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身上忽然就疼了起來,疼得他眼眶裡霎時聚起兩汪泉水。
沈星河抬起胳膊,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睛,複又抬起頭,視線裡黑色上衣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院門口,徒留幾片焦黃的梧桐葉圍著牆頭打轉。
“媽,你看那是……”
路過的小孩沒來得及吐出的話被捂進嘴裡,拎著菜籃子的婦人毫不留情的往小男孩腦袋上賞了兩個耳光,“別看、快走……!”
平日裡莫梁遠那張臉就夠讓人犯怵的了,更別說如今黑沉著臉色,婦人攥著孩子快步走過男人身側,全程弓腰低頭,生怕跟這個瘟神打上照面。
右手帶傷的男人叼著煙,又冷又硬的黑色發茬蓋在鬢邊,襯得他眉目鋒利,煞氣濃重,猩紅的疤痕宛若綴在眼角的硃砂痣。
就這麼插著兜走了半晌,莫梁遠突然從喉嚨裡發出一聲煩躁的“嘖”。
小屁孩。
跟蹤人還穿他的大板拖,生怕別人聽不見!
莫梁遠停下步子,在落葉紛飛的窄巷裡轉過頭,望向空無一人的路口。
他不說話,也不動,只是目光不善的杵在那,鋒利的犬齒緩慢的碾過濡濕的煙卷。
過了兩秒,拐角處的牆角邊磨磨蹭蹭的探出半個腦袋。
再挪一點,半條染著紅的胳膊也露了出來,大眼細胳膊,一張小臉素白,沈星河趴在牆沿,委屈巴巴的瞅他。
莫梁遠嘴角抽搐一下,抿了口煙,冷笑道:“還不過來。”
沈星河不敢過去,仍睜著眼睛躲在牆後。
莫梁遠不慣著他,扔下煙頭,扭身就走。
剛邁出兩步,身後啪嗒啪嗒的拖鞋驟然清晰了起來,莫梁遠又再次停下,等人跑近了,知道害怕了,已經被男人一胳膊箍進了懷裡。
沈星河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沒受傷的右臀被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莫梁遠臉色依舊很黑,但嗓音裡沒什麼戾氣。
“下次不聽話就把你扔這!”
意思就是這次沒事了。
沈星河這時候總是聰明的很,立刻從善如流的勾住旁人的脖子,還乖巧的蹭了蹭,鼻腔裡哼哼唧唧的像是撒嬌,“……抱……抱抱……”
倖存的半邊屁股上立刻又被拍了一下。
“別粘著我,煩。”莫梁遠看著沈星河近在咫尺的臉蛋,突然覺得牙根發癢,不耐煩的神色又爬上眉梢,松開胳膊,把人推遠了些。
手下意識的伸進口袋想摸煙,沒想到懷裡的人也跟著將手伸進口袋,沈星河黏糊糊的指尖觸到他幹燥的掌心,一顆攥得汗水淋漓的水果糖落在他掌心。
莫梁遠垂下眸子,指腹落在還帶著餘溫的玻璃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