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他可真沒來過,這街道這景都賊拉陌生,莫梁遠帶他來的是縣裡唯一的一家三甲醫院,不是他洗胃時去的那家鎮上的診所。
傻子不傻,知道不能把自個丟在外頭,那是要被人賣去很遠的地方做苦力的。
沈星河噠噠噠的追上背影瀟灑的莫梁遠,隔著半步跟在他身後,若是距離拉長了點他便加快腳步噠噠噠的跟上,若是近得挨著了衣角又緊張得直呵氣。他還有點怕他,可更怕他一轉身把自己丟這兒了。
莫梁遠身量很高,頭都不偏僅垂著眸子覷了一眼,就把跟在身後小傻子這點複雜的心理活動摸了個清清楚楚。
他懶得搭理沈星河,步子走得直飛。
身後一直噠噠噠,噠噠噠,到大廳裡噠不動了。
莫梁遠的長腿也飛不動了。
這比肩接踵的人潮莫梁遠一晃神還以為自己看到了春運,“靠,哪來這麼多給醫院送錢的人?”
莫梁遠就是少數堅守去醫院純屬糟蹋錢這種叛逆信條的人之一。
他稀裡糊塗長到二十幾歲這些年,大病小病沒有,大傷小傷沒斷過。以前還跟著廖哥的時候,傷筋動骨那都常事了,血濺當場也是時有。
別說去醫院了,他能耐下心給自己削薄的肌肉上團吧團吧兩圈止血帶,再假模假樣戒兩天煙酒,就算是大紅票子級別的認真對待了,下巴拉了道口就哭唧唧的沈星河該慶幸自己沒被莫梁遠團吧團吧扔進下水道。
大廳人太多,沈星河沒法子堅守自己的半步原則了。
他緊緊的挨在莫梁遠的右手邊,像只受驚的小雞仔,要把整個腦袋窩進他外套底下只露出個瑟瑟發抖的毛屁股才算好。
“靠!什麼傻逼玩意?”
莫梁遠和自助機器鬥爭了半天,好不容易選對了科室,結果發現不收現金,要用醫保卡才行,他既沒有醫保卡也沒有病歷本,得去人工視窗重新排隊,氣得他直罵娘。
他簡直無法理解:這年頭居然不是有錢就能看病?還有沒有天理了?!
莫梁遠黑著狗屎臉去看不到頭的人工視窗排隊了。
沈星河勾著他袖口,差點沒把腦袋塞人腋窩裡。
“36號,沈星河。”
看診的是位年近五十的女大夫,叫王若川,戴著副老花鏡很是慈祥的樣子。
她看著疊在一起的兩人從門口一路黏黏糊糊的走到跟前,那個矮點眼睛圓圓的的孩子像是長在旁邊高瘦的孩子身上似的,椅子都在跟前了也不知道坐,被人皺著眉頭扯開手,按到了椅子上。
她覺得兩人間的互動有意思得很,多看了兩眼,笑道,“帶著弟弟來看病啊?你們兄弟感情可真好。”
莫梁遠不搭茬,沈星河也低著頭不吱聲。
王大夫攤開沈星河幹淨的病歷本,握住滑鼠在一旁的電腦螢幕上點來點去,問道,“哪兒傷了?”
“下巴剌了。“
“什麼時候傷的?”
“今天。”
“傷口用水沖過沒?”
“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