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篇四
沈望叔剛坐起來,鼻尖竄上來一股苦澀的藥味,條件反射扭過頭去:“我不喝。”
他皺了皺眉:“很貴。”
沈望叔這才重新轉頭看向他,對上他那雙漆黑的眸子。
怔愣片刻,繼而恍然道:“你是那個那個,那個那個……”
那個半天也沒說出來他是哪個。
裴行山抬起的眼皮重新落下去,低聲道:“喝藥。”
沈望叔低頭看見那黑乎乎一團的藥,眉頭先擰起來。
想到什麼,變臉似的抬起頭,笑眯眯的看向他:“還沒來得及跟你道謝,多虧你把我帶回來,不知道小兄弟你怎麼稱呼呢?”
“裴行山。”
“小山啊,我救你一次,你幫我一回,咱倆這就算兩清了,以後誰也不欠誰的了啊。
你等我能下地了立馬就走,絕不耽擱!”
對了,還有這藥錢加上食宿,等我回了府,一併叫人給你送過來。”
你放心,我沈三說到做到。”
他一口氣將事情全說完了,說法妥帖得讓人找不出一絲毛病,裴行山一時間也無話可說。
兩道目光相接。
裴行山率先垂下眸,低聲道:“喝藥。”
沈望叔嘴角抽了抽,低頭和藥碗中倒映出來的裴行山視線相撞。
片刻後敗下陣來,和他商量道:“不喝也沒什麼影響不是?”
裴行山淡聲中夾雜著一絲堅定:“有,喝。”
“我不喝。”
沈望叔見婉轉的不行,轉頭幹脆利落的拒絕。
對峙半刻,沈望叔餘光察覺到身旁的人動了。
眼睛悄悄偏了偏,見他將碗放下,往門外走去。
他這一走,沈望叔鬆了口氣,也才得以看清這個小小的房屋。
一間破敗的茅草屋,屋裡只放得下一張床榻,一套桌椅,角落擺著些七七八八的雜物。
真真的窮的叮當響。
就這樣他哪來的錢給他拿藥?
不會家底都拿出來了吧?
想到此,沈望叔一時間心境有些複雜。
他平生最不愛欠人情,而眼前這顯然是個天大的人情。
即便有他救人在先,但這二者當真能相互抵消麼?
思考中的沈望叔眼前一暗,抬眼看去。
裴行山身形比門框還高出幾分,長長的影子遮住屋內唯一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