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還盡
16 還盡
喊了兩三遍傅雲生方回過神，抓著報紙的手洩了勁兒。小眼鏡見狀，伸手接了報紙，抖開來細細地看。
小眼鏡看得飛快，刷地一聲翻過去，頭版上大大的「傅成章」三個字正對著，傅雲生側頭一見，心裡一驚。報紙他抓在手裡良久，眼皮子底下來來回回，傅雲生竟沒察覺。
他待也要細看，忽然旁邊的人一柺子過來，幾乎把他擠飛出去。傅雲生側目，卻是一個梳油頭的中年男人大喇喇坐過來，一屁股佔了半邊位置。
原來是火車到站，又有乘客上車來。三等車廂塞得滿滿當當，走道裡都蹲著人，早就沒有位置剩下。
大約是那男人瞧小眼鏡瘦小、傅雲生文弱，專挑著他們來欺負。
傅雲生鼻子裡哼了一聲，橫在座位面前：“兩個大活人坐著你看不見，眼睛不頂用就去瞧大夫，別在外頭隨地撒野。”
男人坐得穩穩當當、紋絲不動，似根本沒聽見傅雲生說話。傅雲生待要發作，小眼鏡卻搶先一步站了起來，將男人一臂搡了出去。
男人被推得往後倒，不知壓在了誰的身上，立刻哇哩哇啦地叫喊起來。
小眼鏡沒說話，只沉著臉盯著男人，眼中聚起精光，竟有些駭人。
男人爬起來，不及說話又被小眼鏡一把擰住胳膊，他客氣道：“我們借一步說話。”
小眼鏡示意傅雲生坐回去，然後拉著男人一路劈開人流，往車廂另一邊走。
傅雲生坐回去，伸著脖子望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那小眼鏡回來。不過傅雲生想那小眼鏡瞧著瘦小，卻是有些手段的，也犯不著替他擔憂，便拿起報紙來看。
飛速瀏覽，一連幾篇文章都與傅成章有關，說來說去也是一件事：複起。
傅雲生離家之時，傅公館還是「大廈將傾」的模樣。如今的跟頭翻過去，又重新風光起來。
「南三省主席於翰請辭」，新京那邊點來點去，匱中仍舊只得一個傅成章。
當其時，傅成章不在寧城也不在軍中，卻是去舊京接老夫人靈柩南下。
孝字當先，又有丁憂之則例，委任狀下來，傅成章當是固辭不受。靈柩一路送至老家安葬，報紙上的傅成章在靈前泫然若泣。
幾月之內，傅成章死了老婆又沒了兒子。如今老孃也山崩而去，當真是悽悽慘慘。
照片裡的傅成章面容哀慼，卻是精神矍鑠、腰挺背直，一副硬漢模樣。
文章裡說，傅司令回寧，第一件要事仍是掃墓。傅成章與長子傅書林一道，先祭發妻，再奠幼子，半百之人遭逢此變，多少辛酸俱在不言中。
傅雲生看得唏噓，報紙翻過去，抬頭見小眼鏡回來了。
那人笑呵呵的，看傅雲生在讀報，一面坐一面道：“莽軍還是不成氣候。”
報紙上正是劉元七率部鎮壓莽軍、勢要奪回浦港的訊息。
原來莽軍豪強如此，也不過外強中幹，才殺得盧部東躲西藏，轉眼間又被劉元七攆得抱頭鼠串。不過幾日功夫，世事顛倒，竟如兒戲一般。
傅雲生嘖了一聲，小眼鏡低聲道：“傅司令回南，莽軍必得逃了！”
傅雲生不成想此人竟是傅成章的擁躉，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小眼鏡瞧傅雲生看他，又兼從他處借了報紙來瞧，少不得多說兩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