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生見過孟心銀佩戴那枚手錶的照片。
因此她不承認,便立刻認定了她在撒謊,連帶著剛剛說那些不記得的話,統統都是假的。
傅雲生說道:“我恰好見孟小姐戴過。”
孟心銀「呀」了一聲,眨眨眼又看看羅二爺,委屈道:“我真不知道三少說的是件什麼物件兒。”
傅雲生回道:“黃四爺在豐譽洋行訂過一件。孟小姐還說不知道嗎?”
孟心銀此刻方恍然大悟:“三少說的這個呀?”
傅雲生點點頭:“正是。”
孟心銀捂嘴笑道:“三少不提還好,提起來,就算你欠我一個人情。”
“怎麼說?”傅雲生不解。
孟心銀身上的侷促明顯消失了,她看著傅雲生,話卻對著羅二爺說:“二爺不知道,這裡面還有一番故事呢。”
“當初我給電影雜志拍畫報,一個洋人攝影師送了我一塊女式手錶,小小巧巧的像個金手鐲,我很喜歡。
後來有一次和黃四爺他們吃飯,一幫子人喝得太厲害,灌了黃湯就開始發瘋,拉拉扯扯的把我的手錶也扯壞了。”
“黃四爺說要賠我一塊。但這手錶是外國貨,需要先訂貨,再從國外送過來。黃四爺便定了一塊……但貨雖訂了,但這表我最後還是沒拿到。”
說到這裡,孟心銀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眼角的餘光略略飄向傅雲生。
羅二爺出聲問道:“為什麼沒拿到?”
孟心銀沒答,轉臉看向傅雲生。
傅雲生卻是此刻才醒悟,低聲喃喃道:“那塊表……不是你那塊。”
當時他在氣頭上,看見畫報上的孟心銀帶著一模一樣的手錶,又知道手錶是稀罕物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買的,便認定了那塊表是阿秋從他這邊偷走後又送出去的。
現在想來,那張畫報登在雜志的五月刊,根本不可能是被阿秋拿走的那一塊。
但這塊表又的確是和孟心銀關系匪淺,阿秋就偷走它,難不成真是為了她?
“三少,三少?”傅雲生出神,孟心銀忍不住喊他。
他回過神,勉強笑了一下:“孟小姐這是怪我奪人所好了吧?我當時並不知道東西有主,只是覺得好看便買了。後來洋行掌櫃打電話來講,但我已經付了錢帶回家了,也沒有再讓出去的道理。東西買來也是打算送人,結果不小心摔壞了表玻璃,就算是修好也拿不出手了。”
孟心銀道:“我只是這麼一說,一塊表而已,三少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好奇,三少為什麼要問起這個?”
傅雲生自然不能說是有人偷了他的東西跑了,他懷疑孟心銀和賊是一夥人。
只好道:“這牽扯到一點家事。你大約知道黃孟春和我母親沾親帶故,他鄉下的太太求到跟前來,說是黃孟春討了個堂子裡的女人做妾,實在了不成體統……說來倒是我誤會了。”
說到「妾」,孟心銀稍稍變色,不知是觸動了什麼心事。
她道:“既然是誤會,說開了就好。”
孟心銀拍了拍衣服下擺,不大願意再繼續談下去。她轉頭看著羅二爺,等著他發話。
羅二爺輕輕點頭,道:“剛剛聽外面說,三少是來找桂香汝的,不如過去同他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