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貴客」兩個字,傅雲生不經意皺了皺眉頭。
旁邊的婦人忙說:“三少來這裡,就跟自己家一樣,怎麼就是客了呢?”
丁玫瞥了婦人一眼:“媽媽淨胡說,三少第一次來,怎麼不是客?”
傅雲生頂不愛聽這些虛情假意的話,也懶得裝作愛聽,這一點丁玫是摸清楚了的。
婦人瞧著傅雲生的形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便低著頭繼續做活計。
丁玫對傅雲生道:“我媽媽年紀大了,說話糊裡糊塗的,三少不要和她計較。”
傅雲生應了一聲,只看著丁玫:“你說請我吃飯,我便來了。今天吃什麼?”
丁玫噗嗤一聲笑出來:“三少還真是個直脾氣。要是有旁人在場,大約又會笑了。我們這裡小門小戶,比不得您府上,只能請三少吃一點家常菜。不過菜是請人從鄉下送來的,倒是格外新鮮些。”
“那就很好。”傅雲生點點頭,他今日出門不曾吃過什麼,真是有點餓了:“我很想嘗嘗看。”
丁玫轉頭看著她母親:“媽媽,你去廚房吩咐一聲吧。三少先跟我到屋裡坐一坐,喝杯熱茶吧。”
傅雲生跟著丁玫從前廊進到房子裡。一樓是連通的餐客廳,又大又亮堂,聚會的時候也當做舞池,丁玫常在這裡請客。
東面乳白色的石梯盤旋通向二樓,二樓一共三間房,北面一間做了會客室,其餘兩間都是臥房。丁玫對傅雲生笑著,走進南面最大的那間房。
傅雲生皺著眉頭,心裡有些不悅,仍舊是跟了進去。
這間臥室極大極寬敞,門正對著大理石灰色的陽臺和乳黃色的百葉門扉。
臥室分成內外兩間,中間用孔雀綠繅絲屏風隔了,香爐嫋嫋地飄著煙,很有一點舊式的風情。
穿過屏風去,裡面卻又是另一番摩登的佈置。電燈是亮黃的,照得四下裡影影綽綽。
全屋的傢俬都漆成白色,銅架子床上罩著淡粉色的珠簾,一顆顆晶瑩地垂下來,星星點點地泛著光,像是要滴下來的水珠子。
裡間沒有沙發可坐,丁玫向傅雲生道:“三少要是不嫌棄,在我這床上坐一坐吧。”
傅雲生早就走累了,直接在床尾坐了下來。丁玫笑著走開,去外間給他泡茶。
傅雲生百無聊賴,抬頭望向正對自己的梳妝臺。
白漆的木頭梳妝臺上鋪著玫瑰花紋的白色蕾絲布,最靠裡擺著一張寬大的方形鏡子。
旁邊是牙梳和粉缸,再往旁邊則是一個淡青色的玻璃樽,裡面插著三四隻粉色的玫瑰。花枝高高低低,很有一種錯落的美。
傅雲生從鏡子裡看著自己,發現自己無意識地鎖著眉頭,倒是愣了一下。他把指頭按在眉心,從鏡子裡看見丁玫嫋嫋地走了過來。
傅雲生沒有回頭,只是裝作望著玫瑰發呆的樣子。丁玫走近了,也沒有出聲,順手將手裡的茶杯擱在一旁,不遠不近地挨著傅雲生,也在床頭坐了下來。
他們之間著實隔著兩人寬的距離,可從鏡子裡看,卻像是極親密的依偎著。
丁玫也從鏡子裡瞧見了這幅圖畫,臉上露出一點羞澀的樣子,一隻粉白色的胳膊慢慢往前伸著,然後碰到了傅雲生的褲子。
傅雲生還是沒有動,強忍住心裡泛起厭惡的感覺,似笑非笑地望著鏡子裡的女人。
他知道丁玫的意思,這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情,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女子了,也清楚自己有風流的名聲,怨不得別人。
不知為何,丁玫直被傅雲生黑漆漆的眼珠看得汗毛倒豎。
她倏地收回手,很勉強地笑了一下,低頭盯著自己的膝蓋,說道:“三少,喝茶。”
傅雲生這才悠悠地轉過頭,盯著丁玫嫣紅的嘴唇:“密斯丁,你這只唇膏的顏色很漂亮,叫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