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太有意思了,傅雲生動了想把他留在身邊的念頭,於是和顏悅色起來。
阿秋沒聽懂傅雲生的話,半晌搖頭。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阿秋在懷裡淘騰了一下,摸出一把手槍。
傅雲生大駭,顧不了腿傷,猛地跳起來,卻見阿秋將手槍推了過來。
傅雲生定睛一看,卻是自己遺失的那把勃朗寧手槍。他以為是逃命的時候丟了,沒想到是被阿秋撿去的。
傅雲生看向他,他打了一個呵欠,不再管傅雲生睡不睡,合衣在他身側躺下,閉眼睡去了。
衣裳帶著微微的、恰好的暖意,或許是阿秋的體溫。傅雲生起身回到了竹椅上,握著手槍坐著,漸漸眼皮沉重,終於也閉上眼睛睡著了。
第二日醒來時天已大亮,傅雲生雖是在竹椅上隨便對付了一晚,竟意外休息得很好,一身疲乏都脫去了。
在農戶家用過簡單的早飯,傅雲生同主人告辭,帶著阿秋神清氣爽地上路。此地離浦港已經很近,步行約摸一個時辰,二人便進了城。
一到城內,路上行人多了起來,阿秋就變得怯怯的。幾日相處下來,傅雲生知道阿秋有些怕生,早給他準備了一頂草帽。他要往警察廳去,阿秋不肯同去,傅雲生便要他在一處茶館等著。
阿秋穿著一身從農戶家討來的衣服,灰撲撲的顏色,帶著草笠,是很尋常的農戶打扮。
可是他五官不同一般人深邃,像個雜種人,在人群中紮眼得很。傅雲生跟他說話,他安靜那副樣子,不點頭也不搖頭,氣定神閑地站在涼棚下邊。
傅雲生怕阿秋趁機又跑了,往前走了兩步又猛地回頭,他還站在原處。
傅雲生鬆了一口氣,又跑回去叮囑他不準離開。
他想了想,伸手將懷裡的懷表掏出來交給阿秋,說道:“你替我保管,我回來找你要。”
那懷表是件舊物,雖於傅雲生很重要,但並不值什麼錢,所以不擔心阿秋攜物潛逃。
且這幾日相處,他又承蒙阿秋多次搭救,內心更是堅信了此人不壞,自己把懷表交給他,不過是多一層保險。
傅雲生此行的目的地是浦港警察局。
浦港警察局局長段崇志原是傅成章的老部下,小時候和傅雲生有過幾面之緣。
因為秋月樓的教訓,傅雲生草木皆兵,連車也沒有僱,一路走著往警察局去。
彷彿從出生起起,傅雲生就沒走過這麼遠的路。他走得又累又熱,到達警察局門口時,雙腿彷彿不是自己的。
他平素行事恣意張揚,仗著老子的勢。無論什麼地方都是直出直入,有警衛或聽差開道。
如今他穿著一件灰的棉布長衫,頭發也梳得潦草,一點看不出來是個有身份的人。
警察局不是下等人隨便出入的地方,傅雲生剛走上臺階,就被門口警衛抬手攔了下來。
傅雲生噢了一下,挺直腰桿說道:“我來找你們段局長,麻煩通報一聲。”
警衛看了他一眼,還算禮貌地問:“你哪位?”
傅雲生多了個心眼,沒有直接報上大名:“就說寧城來的傅三找他。”
警衛沒聽過寧城傅三這號人物,以為又是來找麻煩打秋風的,根本不再理睬他。傅雲生不耐煩,見他也不去通報,又徑直往裡走。
警衛也不耐煩,伸胳膊把傅雲生揎到一邊:“一邊去一邊去。”
傅雲生一個趔趄,心底大怒。對於這種人物,傅雲生平時是絲毫不假以辭色的,只有別人圍著把他捧上天,哪有他要給別人好臉色瞧的。他冷笑一聲,不屑與人多言,直接往裡闖。
傅雲生邁了半步就被警衛拖住,另一個警衛看見有人硬闖,也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