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生忍住了沒喊,艱難地爬了上去。巨石鋪著一層幹燥的薄土,已經被男人掃去了大半。男人伸了個懶腰,晃了晃手腕,那點微弱的綠光消失了。
洞子裡黑漆漆的,比平日裡見過的夜都要更黑。古人說伸手不見五指,傅雲生這才第一次領教了。
男人已經合衣躺下,和傅雲生隔著巴掌的距離,似乎已經睡著了。他重重地喘氣,手掌微微發顫,一閉眼,就彷彿看到火車廂被氣流掀到半空中,無邊無盡的火海印在了瞳膜上,包括林副官和幾個衛兵在內,車裡的人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哭嚎就葬身火海,傅雲生這才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
先前在地上不知滾過多少圈,衣服上全是泥,早就被浸濕了。山中夜涼,傅雲生驀然覺冷,渾身上下一起打顫起來。
他摟著自己的胳膊,心裡又是懊悔又是恨,悔自己為何要出這趟門,恨傅司令結仇無數,令自己落到這般狼狽田地。
原本睡著的男人忽然一翻身坐了起來,把傅雲生嚇了一大跳。
他跟著男人的動靜抖了一下,卻聽男人開口:“你在哭?”
大約是把他的發抖當成了啜泣。傅雲生想要解釋,男人抖了抖手腕,那一點光又亮起來了,只是這次是暖白的一朵,像白兔的尾巴。
男人湊近了看傅雲生,只看到他臉上沾著泥土,沒有發現眼淚。傅雲生被誤解,又被這麼近距離地觀察,心裡立刻就惱了,沉下臉別過頭去。
男人終於察覺到傅雲生在發抖,寬大的手掌撫上額頭,他皺起了眉,說了兩個傅雲生不太聽得懂的字:“失溫。”
傅雲生想開啟男人的手,胳膊卻發僵地抬不動。男人的手從他的額頭上拿開,卻開始在身上摸來摸去,一寸一寸,行徑輕薄。
傅雲生虎落平陽,猶如渾身爬了螞蟻。
但也不甘心這樣就做了砧板上的肉,他手腳麻木,只能大聲罵道:“放肆!住手!你想幹什麼!”
他自認用盡了力氣,卻只發出蚊蚋般的細響。
男人的手停下來,把自己那身古怪的銀白色外衣脫了下來,露出裡面純黑色的短褂和褲子。
他一抬手,外衣披在了傅雲生身上,然後又捏住傅雲生的下巴,用手指撬開了他的牙關。
一根手指伸進去,在他的舌頭上攪動,傅雲生羞恥難當,覺得自己快要流出淚來。
一顆藥丸被塞進了嘴巴裡,舌頭上浮起淡淡的苦味。傅雲生大驚,男人推了一下他的下巴,圓球立刻滾進喉嚨裡,被強制嚥了下去。
傅雲生不知道男人給他餵了什麼,但總歸不是毒藥就是麻藥,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他心裡冰涼,後悔跟著男人走,原來命裡的劫數是躲不開的,今日就要葬身在這荒郊野嶺了。
他記得小時候有個活神仙給傅雲生算過一卦,說他二十一歲之後有場大劫,需要皈依向佛、潛心修行才能化解。
這話從前都當笑話聽,可今日卻不得不信。傅雲生閉上眼睛,等待著某種劇痛來襲。
意識逐漸渙散,他恍惚看見作惡的男人和自己臉貼著臉,露出滲人的怪笑。傅雲生心中泛起陣陣惡心,眼皮卻越來越重,終於完全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