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夾槍帶棒,委實難聽,雯夫人卻沒有生氣,只是疑惑:“不是你帶回來的人麼,娘以為……”
提起這事衛雲禪就惱怒不已,若不是被那顆假痣迷了眼,他何至於花錢買個男妓,還把人帶回了府裡。
思來想去,又把這個過錯推了一半責任到傅錦書身上——都怪那個小肉墩。
“我帶他回來只是因為他無處可去,留他在府裡做雜活而已。”衛雲禪卻不多解釋自己為何買下對方的原因,“您今日這做法又意在何為?”
雯夫人聽他這麼說,倒有些尷尬,語焉不詳地支吾了一下,最後還是在他如炬的目光中坦誠相告:“娘以為你想和錦書行夫妻之事……卻又有所顧忌,這才找了個人回來……”
與傅錦書的懵懂無知不同,衛雲禪雖然在男歡女愛之事上沒有經驗,卻什麼都明白。即使斷袖分桃之事涉略不多,卻也大概知曉一些,雯夫人這麼一說,他便明白了他孃的想法。
受病痛影響,衛雲禪一直以來清心寡慾,普通男兒到了一定歲數會經歷夢遺等身體變化,唯獨衛雲禪至今也未曾做過林晉州口中的“魂牽夢縈”“飄飄欲仙”的美夢。
他的夢裡向來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寒冷,有時即使身體疼痛難忍,也無法醒過來,如惡鬼纏身,不得解脫。
母子倆都沉默良久,衛雲禪平複了一下情緒,緩和了一下語氣:“我只把傅錦書當弟弟看待,沒有那些腌臢念頭,您以後別在這方面給我出主意了。”
雯夫人聽他這樣說,心頭反而鬆快了一些,雖然她也喜歡傅錦書這孩子,而且很感激對方救活了衛雲禪的命,但是陰陽調和乃亙古不變的法則,龍陽之好畢竟不為大眾所接受認可。若是他們二人以兄弟相處,對衛雲禪和傅錦書的名聲也會好上幾分。
“當弟弟好,以後等錦書長大了,娘就把你倆的婚書去消了,給錦書找個好人家的千金小姐。你們兄友弟恭,即使各自成家,也是最親密的家人。”雯夫人握著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心中很是欣慰。
此話一出,衛雲禪反倒有些不悅,心裡暗忖,那小肉墩如此蠢笨,十八了都還不懂什麼叫“清白之身”,還指望著他以後能娶妻生子呢?哪家姑娘這麼眼拙,能看上他。
衛雲禪在心裡把傅錦書貶低得“一文不值”,但是回答雯夫人的時候卻又把人說得極為重要:“給你指點的那個仙人不是說要娶他為妻才能護住我的命嗎,若是把我和他的婚書消了,那我說不定就又要死了。”
雯夫人聽不得他說“死”這個字眼,連忙去虛捂他的嘴:“呸呸呸,胡說八道!”可一思索,又覺得他這話說得在理。如今衛雲禪身體好不容易硬朗起來可,若是因為毀了婚約而再次陷入病痛之中,豈不是得不償失!
“你說得是,這婚書啊不能消……那隻能委屈錦書了,唉。”雯夫人嘆了一口氣,心中愧疚,但到底事關自己兒子的性命,雯夫人只能在心底起誓,日後加倍對傅錦書好,以此來彌補對方。
衛雲禪卻不鹹不淡地道:“他委屈個什麼,整個勻梁就他敢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你確實寵著他,聽錢莊的人來說,你之前還花了六百多兩黃金買了個東西——是給錦書買的生辰賀禮吧?”
雯夫人這一提,倒是讓衛雲禪想起來了,那日傅錦書墜湖之後,衛雲禪只顧著找人,後來人回來了,身體莫名好轉了許多,又被轉移了注意,急著習武去了。
那個玉墜子而今還放在他書房的箱子裡,沒有被送出去。
雯夫人打趣他:“對自家人大方是應該的,你呀,以後對姑娘家也要大方才是。”
衛雲禪沒心思想什麼姑娘,敷衍點頭,母子二人又聊了一會兒,就到晚膳時間了。
雖然鬧了個烏龍,但是最後雯夫人還是留下了何盼。在看到對方沒了那顆紅痣後瞭解清了原委,心裡大概猜到了衛雲禪幫助這個男孩兒的意思。
不過衛雲禪自個兒說了,只拿傅錦書當弟弟般看待,雯夫人便不再多想了。而且眼下他倆已經註定要以夫妻名義綁一輩子,就算衛雲禪確實有點別的意思,他們也只能接受了,只要衛雲禪健健康康地活著,比什麼都強。
用完晚膳,衛雲禪回到房間,原來那床已經被下人們換走,搬來了一張新床,鋪上了新的被褥,換上了新的枕頭。洗漱完躺上床,衛雲禪卻輾轉反側好一會兒都沒睡著。
最惱的是,他還找不出個緣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