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往西走十五裡,可一路行來,卻未曾見過一戶人家。白雪皚皚,馬車行到中途就無法前進了,雯夫人便和衛執尹下車步行而去。
幾個隨從留在原地等待,聊了幾句。
“這荒山野嶺的,哪兒來的什麼人家。”
“要我說老爺夫人是關心則亂,找人成婚沖喜這種把戲,我老家那地兒都不帶信的了。”
“就是就是……”
雯夫人一路記著大致的裡數,又行了半炷香的功夫,竟見前方不遠處有兩個大紅燈籠亮著光,一處小宅子似遺世獨立,打眼得很。
可衛執尹心中卻覺得蹊蹺——按理說這樣的房子就算隔著幾裡路也能窺見一二,但剛才直到他們走近,才將這間宅子看得真切。
好像憑空出現一般。
衛執尹牽緊雯夫人的手,警惕地扣響了木門。
沒過多久,有一老翁從裡頭開啟了門。
“你們找誰?”
雯夫人趕緊說明來意,言辭懇切,等她提到那位指點明津的道士後,老翁才有了兩分表情。
——吹鬍子瞪眼,並不愉快。
“那老頭胡說八道,誆你們的。”老翁甩了甩袖子,“老朽家中就三個帶把的男孩兒,拿什麼與你家公子成婚沖喜。去去去,莫要再來。”
可他這番話顯然透露出和那位道士相交甚熟,雯夫人猛地往下一跪,眼淚奪眶而出:“老先生,妾身兒子命懸一線,白發人送黑發人之痛實屬難以承受啊——那位仙人未說男女,只提眉心有痣,您萬萬放心,就算是兒郎,只要能救我兒性命,我們衛家定當將他視若珍寶,妥帖照顧。”
見自家妻子下跪,一輩子沒低過頭的衛執尹也撩起衣擺,與其並排而跪,朝著老翁拱手一拜:“懇請老先生救救我兒。”
老翁鐵石心腸,不肯鬆口,撇過臉視而不見,正要關門送客,只聽裡頭傳來一道帶著幾分頑劣的少年音:“老頭,你忒不近人情了。人家城主大人都向你行跪拜之禮了,你還不肯給人面子。”
“混小子,”老翁作勢要去擰那少年耳朵,“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穿著虎皮襖子的少年生得粗獷,方臉,濃眉,一雙眼睛是金色瞳仁,看起來並非常人。
衛執尹知道這戶人家處處透著不同尋常的氣息,可正因如此,心頭也更加堅信雯夫人所說的話——那個眉心有痣的人,真能救他兒子一命。
夫妻倆顯然想到一塊兒去了,朝著少年和老翁又是齊齊一拜,少年擺手:“受不起,受不起,城主大人,別理我家這老頭。您二位隨我來——眉心有痣是吧,巧了,我三弟就有。”
老翁氣得跳腳,說話都不利索了:“虎姜,你你你……”
虎姜齜著牙笑,用密語傳音之術跟他對話:“天命難違,老爺子,您看,您布了這麼多道法陣,不還是被他們稀裡糊塗破了?”
老翁連連嘆氣,卻也不再阻攔。
內院裡,還有兩個少年正在踢毽子,個子稍高那個穿著一件白色毛絨襖子,像一隻熊,格外壯實。個子稍矮那個,穿著最正常的冬季厚袍,脖子繫著一圈白色的狐貍毛圍脖,再看那臉,好生玉雪可愛。
一張鵝蛋臉,圓潤飽滿。眉如遠山含黛,唇似初綻櫻桃,目若璀璨星辰,更絕的是那眉心中的一點紅痣,頗有韻味,更添風情。
珠圓玉潤,十分討喜。
“錦書,你的有緣之人來接你啦。”
傅錦書將鞋尖上接住的毽子往上一踢,毽子在空中旋轉幾圈,看似隨意,最後卻穩穩落在了一旁的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