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白雲間”對面樊樓內。
韓序與虞硯書兩個人吊兒鋃鐺地面面而坐。
說起來,這迎面而開的客棧與樊樓兩家老闆私下交情應是真的不錯,在“白雲間”住宿的客人,均是無需銀子便可來這“樊樓”吃上一頓早餐,並且這早餐並沒有因為不要銀子就變得寒磣,依舊是相當豐盛。
此刻二人桌上,兩碗鮮湯餛飩,一份筍肉炊餅,幾份雕花蜜餞,還有據說是只有在樊樓才能喝到的花朝羹。
自打從陳家小姐那檔子事兒之後,韓序便再未吃到過如此豐盛的早餐了,心情頗為不錯。
估摸著是韓序二人起來太早的緣故,樓內客人不多,有位衣著富貴的風韻女婦人懷抱一隻白色小狗瞧起來頗有氣質。
瞧著店夥計對那風韻女婦人的尊敬模樣,估摸著這位就是傳聞中背景大的嚇人的樊樓女主人了,只不過這女主人一臉溫柔抱著懷中小狗的模樣,跟傳聞中手眼通天狠辣女婦人的印象好像不太相符。
除了韓序與虞硯書這兩個浪蕩公子哥以及酒樓女主人外,便只剩旁邊幾桌零零散散不吭聲的顧客了,瞧模樣也都是在對面住宿的外鄉人。
若是此時昨日樊樓那些個顧客都在,便能一眼瞧出,這兩位浪蕩公子中的其中一位便是昨天在樊樓吹噓攬客的虞公子,那有些心思的自然能猜出另外一個,可能就是這虞公子所言關係極好又極為有才,甚至幫著陳家小姐寫出最近東京城勾欄最討喜本子《崔鶯鶯待月西廂記》的神秘才子了。
相比於一眼看過去便能讓人覺得重情重義的虞硯書,這位神秘才子則是要多了幾分風流了。
“其實我覺得人家溫姑娘真不錯,要模樣有模樣,要才氣有才氣,如今名揚國朝,一次出臺費用可是夠咱們兄弟倆掙個好幾年了,而且我怎麼覺著,溫姑娘好像也沒有韓序兄你說的那般嚇人啊?最起碼在我的印象裡,還覺得算是知書達理啊。”虞硯書拿起筷子,看了看桌上吃食,對著韓序說道。
韓序聞言也不吭聲,但是表情顯然不樂意聽虞硯書嘴裡提到這個名字。
虞硯書嘿嘿一笑,接著說道:“昨個其實在這樊樓時候,我就已經碰見這溫姑娘了,如果不是溫姑娘出面,興許昨個我就被小二趕出去了,更別提接下這一趟子活了,不過我沒想到她竟然也在對面客棧住著,要我說,韓序兄你真沒必要見了溫姑娘跟見了老虎似的,人家真的挺溫柔的。”
韓序嚥下嘴裡的一口餛飩,遞給虞硯書一個看傻子一樣的表情,陰陽怪氣道:“呦,這點小恩小惠就給你收買了,你忘了頭一次見你的時候那娘們是怎麼給你忽悠的團團轉了?江湖險惡啊,有些事看來你還是把握不住。”
兩人講話聲音不大,但屋內人不多,再加上早晨本就比較安靜,因此即便隔著桌子,旁人只要仔細聽還是能夠聽得清楚。
而此刻門外剛好就又有人進來,虞硯書抬頭一看,剛好就是眼前韓序兄正在冷嘲熱諷恨之入骨的溫姑娘。
虞硯書一時間,面露尷尬,趕忙給對面韓序遞過去一個眼神。
韓序像是隻顧著自個嘴巴享福,根本沒瞧見虞硯書眼神中的意思,一邊往嘴裡送著吃食一邊繼續自顧自道:“而且你說那個姓溫的溫柔?看來有機會真的得帶你去江南洗洗眼睛了。”
而從一旁的走過的溫泉靈,皺了皺眉頭,顯然,這話也被她聽見了。
不過卻十分出奇地沒有發火,反倒笑盈盈地走到樊樓女主人面前打了招呼,然後瞧著樊樓女主人懷中小狗問道:“裴稚姐姐,這狗可有名字?”
瞧著溫泉靈跟這樊樓女主人二人說話時候的模樣,顯然二人是頗為熟絡的。
被喚作裴稚的樊樓女主人笑道:“這隻,叫元寶。”
溫泉靈拍了拍小狗腦袋,“元寶,挺好,先前不理解姐姐為何要養這麼多小狗,這會兒大概知道了。”
裴稚看了看溫泉靈,“哦?說說看。”
溫泉靈笑盈盈道:“有時候見識的人多了,就覺得狗也很可愛。”
溫泉靈並未刻意壓低聲音,一旁的韓序與虞硯書聽得一清二楚,自然是聽出了溫泉靈的指鹿為馬。
二人撞見,韓序雖然有些意外,但瞧見溫泉靈沒有明著發火,韓序也只能硬著頭皮裝作淡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沒單子在身又或是這會兒周圍暫時沒熟人的緣故,一向懂得忍辱負重的韓序,竟然沒有示弱。
反倒一本正經道:“溫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方才我所言,只是陳述事實而已,溫姑娘卻陰陽怪氣來辱罵我,難道不覺得過分?還是說又打算不認說好的約定,準備仗勢欺人?”
溫泉靈也乾脆轉身面向韓序,反問道:“哦?陳述事實?那韓公子說說看,何為陳述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