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汴梁北街。
大宋地域規劃大概分為三級——路,州,縣。
其中除去最為富庶的是江淮六路,接著便要數身為京畿的東京城了。
不同於江南的燈火繁華,“國泰民安”這四個字拿來形容汴梁最為合適不過了。
今個,為了不惹人矚目,在韓序的要求下,三人沒坐馬車,而是步行從陳府趕去金鳳樓。
起初陳阜還是有些不太情願的,畢竟像他這種富家公子哥兒,平日裡哪用得著自己走路?只是到了北街後,一走到街上,陳阜便覺得這一趟沒白來。
今個兒的北街格外熱鬧,街上人來人往都比往常要多出許多,一方面是因為剛過了秋,今年算是風調雨順,百姓收成好,這個冬天不愁,所以就願意出來轉轉。
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今個恰巧趕上立冬,在大宋,立冬是有專門廟會的,這已經是歷朝歷代傳下來的祖宗規矩,民間根據傳下來的規矩,半官半民的自發組織起來廟會,一方面是一年勞作結束,算是為一年的辛苦勞作收個尾,一方面則是為了祭祀神靈,有保佑和感恩五穀豐登之意。
因此,東京周圍十里八鄉的鄉親大多數都選擇進城湊湊熱鬧,這才有了街上的車水馬龍。
今個街上美食之多,讓陳阜與南枝有點目不暇接。
和打小在街坊裡摸爬滾打長大的韓序不同,陳阜這種公子哥,基本上碰上什麼節氣之類的都有權貴圈子們自個的過法,很少會來湊這種外頭的熱鬧,而南枝這些府裡的侍女,雖然對這些有所耳聞,但大多時間都還是隨著自己主子了。
行至一處糕點鋪子前,先是陳阜停下腳步,隨後南枝跟著駐步。
韓序獨自走了數步遠才發覺身旁少了兩人,回頭看去。
一主一僕兩人盯著鋪子前別出心裁的點心齊齊發呆,甚至心有靈犀地一同嚥了幾下口水。
韓序見狀有些無語地回來叫住二人,壓著聲音說道“陳兄,你好歹也是陳家大公子,不至於這麼沒見過世面吧?”
陳阜聞言,紋絲不動。
韓序乾脆輕咳兩聲,提醒道“別忘了今個的正事。”
陳阜這才回過神來,然後瞧了瞧韓序,又望了望糕點鋪子道“要不買點?”
韓序沒好氣道“今個不是時候,而且這才算什麼好東西?等回頭帶你倆吃點正兒八經的人間美味。”
南枝眨眨眼,問道“比這還好?”
韓序不屑笑道“這算什麼?拋去官家的緣故,單論吃食,東京城仍舊算是國朝首屈一指的地兒,好吃的吃食多了去了,就這些個,在坊間頂多能算是開胃小菜,真正的硬菜,你擱這可是吃不到的。”
一主一僕二人聞言,似乎有些半信半疑。
韓序見狀,接著說道“坊間常言道,‘食在大宋,味在東京’,你以為是空穴來風?坊間的好東西,點心雜食都是次要,擺桌上的硬菜才是招牌,什麼山海兜,盞蒸羊,蟹釀橙主要講究一個味字,最絕的是一道白果燉雞,不但肉質鮮嫩,肉湯更是醇厚鮮嫩,若是在吃完前面那些個重口菜餚之後來上那麼一勺濃湯,那滋味,嘖嘖”
韓序故意說得繪聲繪色,一主一僕聽得垂涎欲滴。
見二人模樣,韓序隨即伸出大拇指衝了衝金鳳樓的方向“走,今個先辦正事。”
陳阜與南枝二人這才不再留戀,乖乖跟上韓序步伐。
走了一會兒,瞧著韓序輕車熟路的模樣,陳阜忍不住問道“瞧你對坊間這麼瞭解,可平日裡韓序兄你事務繁忙,覺著也不會經常出來坊間轉悠,韓序兄難不成打小就在東京混跡?”
韓序聞言,有些莫名其妙道“這有何奇怪?我家就在東京。”
陳阜疑惑道“可是據我所知,韓序兄不是孤兒嗎?”
韓序瞥了一眼陳阜,說道“我說陳大公子,孤兒也不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啊,我爹去世的早,但之前我是跟我娘一起長大的,只是再後來,娘也走了,我才不得已一個人出來謀生路。”
說這話的時候,韓序有些若有所思,兩世為人,這一世那個打小對自己百般呵護的女子,大概算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罷。
瞧見韓序模樣,陳阜這才意識到好像戳到了韓序痛處,有些愧疚道“對不住韓序兄,我那個”
不等陳阜說完,韓序輕輕擺擺手,表示不在乎,隨後示意三人加快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