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一陣驚呼,卻不是因為恐慌與害怕,而是急切。
生怕自己晚一秒,就會錯過了動手搶奪的機會,他們想也不想的跟著衝了上去。
在一陣喧鬧之中,一把鋒利的紅斧頭猛地掃過眾人眼前,橫在了那個白色長髮的男人跟前,替他扛住了重重揮舞而下的斧頭,同時散發著無形的威脅。
眾人一愣,視線順著醒目的紅斧往上看去,是另外一個同樣完整的人擋在了他們的跟前。
那個人很年輕,明明長得很乾淨明朗,但此刻卻在用極度憤怒的視線瞪著他們,連捏著斧頭的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白。
他牙關咬緊,吐露出來的一字一句都帶著深深的怨恨,“你們在做什麼?”
“在懇求獲得他的肢體啊?”有人回應著,面對鍾暮咬牙切齒的詢問,也只是淡淡地回應著,如同在回答一件普通的事一般。
“你已經是個完整的人了,請不要妨礙我們好不好?”
“就是啊,我們只是想拿到他的頭而已,你已經有個不錯的頭了,就別跟我們搶了。”
他們回答得乾淨純粹,不僅對陡然出現的鐘暮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都不會因為他的敵意感到緊迫。
面對這一句句簡單的回答跟這遍地讓他頭暈目眩的血跡,鍾暮用力地捏緊了手中的斧頭,呼吸急促到快要喘不上氣來。
面對如此多聚集在眼前的殘疾之人,他頭暈眼花,又因為看到醫師那副模樣,渾身的血液都在高速轉動,讓他冷靜不下來,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
因為……想要……人的肢體……所以他們拿著武器動手了。
為什麼……那麼善良的醫師要被這些人這麼對待……
他的眼睛看不見,雙腿被人砍去,如今被這麼多人圍堵在這要拿走他剩下的部分。
為什麼這些人能如此淡定的砍下別人的肢體拿走,渾然不在乎……
為什麼,他很喜歡的善良之人會遭到如此對待,以他最害怕最恐怖的模樣出現在眼前。
鍾暮用力地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捏著斧頭的手一直在抖。
他冷靜不下來,心臟如同快要爆炸了一般的難受,讓他手腳冰涼,甚至分不清自己現在的情緒到底是憤怒還是恐懼,只覺得整個大腦都在耳鳴。
“把他的肢體還回來。”鍾暮緩緩地抬眸看向眼前這些人,一字一句都咬碎了兇狠吐露出來,“把醫師的肢體都還回來!”
周圍的人露出不解,“他的其他肢體可不在我們這,我們只是想要拿走他剩下的這些而已。”
“求求你不要妨礙我們好不好?你都是一個完整的人了,還要來跟我們搶這些嗎?”
“我真的很喜歡他的頭,你讓給我好不好?”
周圍的人沒有散發出那麼強烈的敵意,反而擺出一副無辜者的模樣向鍾暮祈求。
他們一邊如此說著,一邊拿著手裡的武器靠近。
明明是看上去如此可怖的一群人,卻絲毫沒有丁點殺意,如同真的只是在向別人乞討一樣不足為奇的東西般平靜。
“你們瘋了!你們真是瘋了!”鍾暮牙都要咬碎了,“都滾開!!不滾開我殺了你們!”
他應激地拿著斧頭在周圍揮舞,用力地驅趕走那些圍聚在附近的人。
這炸裂的城簡直讓鍾暮快要喘不過氣來了,這是個什麼樣的城?硬生生將那麼一個完整的人變成了這樣。
大部分人在鍾暮發怒驅趕之後就露出遺憾的表情而後退觀望了,但其中還是有人起貪心,望著牆邊的木禾,想要偷偷靠近砍下點什麼帶走。
對方一近身,猛地被鍾暮眼疾手快一斧頭砍了過去,在對方呼痛的叫喊聲中砍斷了對方蠢蠢欲動的手。
“啊——!!好痛啊!”被砍斷了手臂的人在地上打滾,旁邊圍觀的人連忙上前撿走了他掉在地上的手臂,迅速地轉頭逃跑離開。
“把手還給我!還給我啊!!”被砍斷手臂的人一邊慘白著臉色一邊追了出去,周圍看熱鬧的人更不敢上前了。
鍾暮喘著粗氣,握著斧頭只覺得雙肩沉重。
地上飛濺出去的血花讓他兩眼發昏,那些殘破的身影不停地在眼前走動晃悠,在渾渾噩噩之間變得扭曲。
被砍斷肢體的人也會感覺到疼痛,即便如此這個城裡的人依舊如此,對別人的肢體虎視眈眈,持著武器到處討要,沒有散發出任何殺意,卻比殺人還恐怖。
這個城有沒有瘋不知道,鍾暮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他用力地吞嚥了一聲乾澀的喉間,極力地壓制下自己因為恐懼快要抑制不住的反胃感。
在一群虎視眈眈的注視之中,他一絲警惕都不能放鬆,恨不得衝上去把他們全都殺了才能止住那不停試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