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孃的,無邪心中暗罵,這倆是不是合計好的?而且那陳皮阿四不是個瞎子嗎?
但他沒管那麼多,腦子裡滿是剛剛的那個大頭龍局,回去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三叔的店裡有人打來電話,說有人找他,無邪趕過去一看,驚得大叫:
“潘子?!”
——
無邪扒著火車門框喘粗氣,潘子在後頭推了他一把,身後還有楚光頭:“小三爺麻利點兒,這趟車可不等磨蹭的。”
臥鋪車廂的暖氣烘得人昏昏欲睡,無邪推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靠窗而坐的陳皮阿四。
老人正在閉目養神,聽見動靜,抬頭衝他微微點頭,老花鏡後的眼睛渾濁卻銳利。
這老爺子一大把年紀了,難道也要跟他們一起?無邪心裡直打鼓,夾喇嘛還帶尊老愛幼呢?怕不是要他們輪流揹著上山。
“喲,他孃的又是你?天真同志!”胖子的聲音探頭傳來,伴隨著撕開泡麵的聲響,“趕巧了嘿,這回咱們……”
“胖子?!你怎麼也……”無邪剛要問,視線就凝固在中鋪那個熟悉的身影上。
他靠在隔板上,連帽衫的陰影遮住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頜。
無邪目光撞上那淡定得沒有任何起伏的眼眸,張啟靈看他一眼,就又收回了眼神。
我的姥姥,這也太特麼巧了!無邪後槽牙發酸,這陣容湊得比春晚還齊活。
而最讓無邪呼吸停滯的是,悶油瓶對面中鋪蜷縮的身影,此刻似乎睡得正熟。
盛葳面朝裡側躺著,腦袋被圍巾蓋得嚴嚴實實,無邪想起之前她也這樣用自己的外套遮著,畢竟車廂裡什麼人和味道都有。
“這……”無邪的嗓音有些發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床架子,“她怎麼在這兒?”
他下意識問身邊的潘子,潘子才剛將他的揹包放在一邊,聞言對他搖了搖頭,表示不知情,心中表示他已經不懂自家三爺了。
楚光頭捏著車票擠進門:“你三叔安排的,說這位盛姑娘眼睛毒,能辨機關。”
他似乎故意把“辨”字咬得含糊,無邪卻看見陳皮阿四閉上的眼睛突然睜開。
“辨機關?”老頭冷笑道,“別是半路尿褲子的就行。”
無邪聞言瞥了老頭一眼,表示他年輕,不跟半截入土的老頭計較,還嫌微微是拖油瓶,你這七老八十的,還不知道誰是呢。
“我說,您老悠著點,歇著去吧。”
胖子心直口快道,他也想不通,這趟怎麼有個老頭來,不過他可不是什麼好人。
這老爺子眼睛都濁了,到時候真上山,找個沒人的地方,他可就不管什麼人道主義了,反正這老頭這樣進去,橫豎也是個死。
胖子遞去半包榨菜:“來了就別愣著,幫胖爺我泡個面去。”他衝無邪擠擠眼睛,
“高興了吧,天真同志?見著小仙女了?”他揶揄地賤笑道,“我們連夜從北京過來的,妹子這會兒剛睡著,別吵醒她。”
胖子剛見到時其實也意外呢,但他這人會看眼色,妹子是和小哥一起來的,而且他們終歸是共同經歷過一次生死,這彼此之間也有點了解了,熟人倒是讓他覺得放心。
“小三爺歇著吧。”潘子扔給無邪半個橘子,“明早過山海關,得換厚衣裳。”
無邪縮在上鋪裝睡,耳朵卻豎得老高。下鋪傳來胖子震天響的呼嚕,張啟靈從一開始也在閉目養神,不知道是不是真睡著了。
至於陳皮阿四那老頭,剛剛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他也對那老頭沒什麼好感。
無邪趁著翻身半個身子探出護欄,目光若有若無掃過底下的中鋪,瞥見幾綹散在枕頭上的長髮,髮尾還打著小卷兒。
眼見著她的圍巾垂下,他想伸手去撈,卻見張啟靈先他一步伸手,穩穩落回她身上,又重新閉目養神,彷彿剛才只是錯覺。
無邪只好悻悻收回手,腦子裡卻是在忍不住疑惑,三叔為什麼會找微微來呢?他什麼時候跟微微見過面的?真是個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