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葳再次醒來是在半夜,她迷迷糊糊摸到手機眯著眼睛看了眼,凌晨兩點多。
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洩出幾縷銀絲。
掀開被子,腳踝傳來異樣的輕快感,她才想起黑瞎子下午已經給她拆了石膏。
右腳踝的面板泛著青白,她試著轉了轉腳腕,骨頭倒是沒再疼,傷好得出奇的快。
空調吹得喉嚨發乾,她摸到床頭杯子,舌尖捲到一絲清甜,他們往水裡兌了蜂蜜。
咕咚灌下去半杯溫水,喝得太急,水珠順著下巴滑下,激得她打了個顫。
這樣的感受讓她想起白天的場景,那冰涼的蛇身遊走過身體的觸感,現在想起來還起雞皮疙瘩,只記得當時張小蛇說的話。
盛葳按了按太陽穴,她記得蛇頭突然昂起來朝自己脖子撲,下一秒心臟就像被針紮了似的疼,然後……就被張啟靈掐暈了。
她瞥見床頭櫃上的塑膠盒裡碼著三塊綠豆糕,底下似乎還壓著張紙條:
【點心沒毒,餓了就吃】
字跡龍飛鳳舞,像是張海樓搶了張海俠的鋼筆亂畫的。
她盤腿坐起來開啟小夜燈,掰下點心塞嘴裡,碎渣簌簌掉在手心裡,隨手撣了撣。
“什麼年代了還用蛇看病……”
她嘟囔著掀開衣領低頭看了看胸口,面板光潔如常,連個紅點都沒有,倒是肚子突然“咕”地叫了聲,提醒她晚飯都沒吃。
她一邊吃一邊思索,自己難道真的被蛇咬過嗎?可是她從小到大的生活裡沒有見到蛇的機會,至少現存的記憶裡沒有過印象。
唯一知道她過去的,只能是爺爺,那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小時候有沒有被蛇咬……
可是,不對啊,她突發奇想道。
自己怕蛇這件事還是在西沙的時候才知道的,並且自己沒有跟別人說過,那……
那張海客他們是從哪裡知道的?
就算是一直在暗地裡跟蹤她,他們也不可能知道這些,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還有那些奇怪的零散畫面,那真的是記憶嗎?還是說自己看到的某些幻境……
空調的嗡嗡聲裡悄然混進極輕的腳步聲,盛葳豎起耳朵聽了會兒,沒有動。
她擦了擦指尖的綠豆糕,摸黑去門外又倒了杯水,回來時發現窗簾被人重新拉嚴實了,空調溫度調高了兩度,心裡有些無奈。
鑽進被窩時碰到個暖水袋,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來的,盛葳把冰涼的腳丫貼上去。
她本來想洗個澡,但是浴室是她和張起靈黑瞎子共用的,她怕水聲吵醒別人,還是等明天早上再洗吧,於是翻了個身睡去。
眼皮合上不久,糕點的香味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股熟悉的黴味,潮溼的木板混合著鹹腥味,像極了西沙那條鬼船的味道。
她睜開眼,煤油燈在搖晃的桌面上在室內投出昏黃光暈,她居然真的在那條船上。
齊羽背對著她坐在書桌前,白襯衫袖子捲到手肘,小臂肌肉和肩胛骨隨著寫字動作微微起伏,空氣中只有筆紙摩擦的沙沙聲。
“怎麼又來了。”
聽見背後的響動,他寫字的手頓了頓,頭也沒抬地說道,左手隨意扯鬆了領口。
盛葳揉著發麻的胳膊盤腿坐起來,碎花裙的細吊帶歪歪斜斜掛在肩頭,誠實道:
“我也不知道啊。”
她抓了抓睡得亂翹的頭髮,冰涼的鐵板硌著腳心,這才發現自己還赤著腳。
“我睡覺又沒想你,怎麼又來了……”她低頭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