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張海客在活動室找到兩人,女孩正騎在男人肩頭夠窗外的樹葉。
“真要帶她走?”張海客把豆漿包子擱在床頭櫃。
“對,我打算去以後開個雜貨鋪,以前在蘇州待過,除了潮溼點之外,還算不錯,張家那些破事,她一件都不用沾。”
女孩突然指著窗外喊:“船!大船!”
兩個男人同時僵住。碼頭方向只有晨霧濛濛,男人看著她問道:“什麼樣的船?”
“紅船!”她比劃著在虛空畫圈,“好多紅點點,叔叔在船上哭。”
張海客手裡剛拿的病歷夾“啪”地砸在地上,他立刻把她抱下來,蹲平看她眼睛:
“告訴伯伯,船上有幾個叔叔?”
“四個。”她掰著指頭突然皺眉,
“不對,好多個……有個叔叔在船上哭,他叫我不要動……”她有些記不住了。
男人突然抱起她轉了個圈:“微微,我們先吃早飯好不好?”聲音卻有些發顫。
他知道那個人就是盛懷良,或許他偷走微微的真正原因沒有人知道,但也或許……
那只是一個人在生命盡頭的人性覺醒。
他身為研究員,他的手跟他們這些人不一樣,但是也沒什麼兩樣,都是沾滿了血。
他一生操縱著冰冷的刀,奪走過太多太多的生命,無論是人,還是動物。
直到他知道自己患腦癌晚期的那一刻,才突然發現什麼叫生命,可什麼都晚了。
也許當一個人知道自己即將要死,就會忍不住回想自己這一生,突然就想著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去做,有太多的遺憾要去彌補。
人一到到了某種時刻,或許真的會做出一些稱得上反常的事情出來,這就是真相。
他試圖在生命的最後替自己贖一次罪。
張海客摸出衛星電話走到角落:“老林,帶人去廈門找南部檔案館,聯絡會用青銅鈴的。”結束通話後轉頭盯著男人,說道:
“他們大概三天後到,你親自試鈴。”
“什麼意思?”
張海客揮手清理掉桌上的畫紙,“先用你試試手,沒瘋再用在她身上。”
“成交。”他掰開包子吹涼了遞給她。
張海客猶豫道:“要是試鈴時你瘋了……”
“那就把我扔海里。”男人頭也不回,“記得告訴她,她爹是出海淹死的。”
女孩突然揪住他耳朵:“坐船會痛嗎?”
“不痛,坐船能看到大海。”
“可叔叔流血了。”她指著自己胸口,“這裡,噗噗,冒紅點點,還有……”
“微微,我們先吃包子,待會畫包子好不好?”他打斷道,不想她去回憶那些。
張海客走到門口又回頭,跟男人對視一眼:“我現在就去碼頭。”說完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