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的力道幾乎要將盛葳按進骨肉裡。
鼻腔裡鹹腥味還沒散盡,她剛從混沌中掙出半分清明,隨即被錮進個熟悉的懷抱。
他的胳膊像鐵箍般,衝鋒衣拉鍊頭壓得她心口發悶,身上還帶著地下河的硫磺味。
她掙扎著想抬手,卻立刻被更用力地箍在滾燙的胸膛裡,帶著近乎偏執的意味。
“無邪,無邪,你鬆開點……”
她拍著他的背示意輕點,她都要喘不上氣了,結果他充耳不聞,於是乾脆放棄。
隔著兩層浸透汗水的布料,她聽見無邪心跳快得近乎失常,像是隨時會衝破肋骨。
“微微,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的聲音帶著顫音,可整具身體分明在抖,分明是後怕到極處才會有的震顫。
墜入黃泉瀑崖時,她最後的記憶是無邪的驚呼和瀑布的激流,沒想到再睜眼會是這般光景,她怎麼會在……這兒是哪兒?
她視線越過無邪的肩膀看向他的背後,呼吸一滯,那是一棵巨大的青銅神樹。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對不起,對不起,我又,我又沒抓住你……”
他的唇擦過她耳尖,滾燙的吐息道出情愫的絮語,泛紅的眼圈昭示著他的失控。
在地下河裡,無邪看到了那個先前想欺負她的小夥子被水溫燙熟到發白的身體。
沒人明白在他意識到盛葳失蹤時那一刻心頭的呆滯,一股濃烈的晦暗充斥大腦。
“沒關係,無邪,你弄疼我了。”
她屈膝頂住對方小腹,想讓他不要抱自己太緊,也覺得此刻的他有些不對勁。
在她眼裡,無邪雖然情緒豐富,但不是個會容易失控的人,此刻卻像頭困獸般把她按進懷裡,用著近乎可怕的力道。
“老,老吳,你輕點,她,她快被你勒死了,都在喘,喘氣了。”老癢悄然出聲。
箍著的手臂倏地鬆開,又在下一瞬小心翼翼托住她後腦,閉眼努力想冷靜下來。
盛葳偏頭看見一邊陰影裡沉默著的涼師爺,察覺到她看過來,也默默瞟來視線。
原本裝斯文戴著的眼鏡應該是被水衝沒了,渾濁的眼珠在看向她的瞬間露出瞬間清明,死死盯著無邪圈住她身上的手。
那淡淡投過來的一瞥讓她心頭一沉。
儘管這副皮囊現在顯得很狼狽,但底下人透過雙眼滲出來的壓迫卻絲毫不受影響。
她詭異地讀懂了張啟靈此刻的眼神。
不悅,煩躁。
跟她不爽個什麼勁,她別開視線,她又沒做什麼,她也向來不會對付別人的情緒。
盛葳現在沒有那麼多心思去管,她只想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在這兒,只能問了:
“無邪,我怎麼會在這兒?”
“什麼,你不知道嗎?”無邪驚詫道。
於是無邪三言兩語跟她交代了一下。
原來他們自地下河落下瀑崖之後,她和他們就分散了,當時情況太急,老癢只來得及拽住他一個,無邪卻沒來得及抓住盛葳。
無邪做了個夢,醒來發現只有老癢,得知盛葳墜瀑的可能讓他幾近失控,在客觀線索和主觀情緒的推動下,他們選擇再次回到瀑布,卻意外救下了差點死掉的涼師爺。
涼師爺猜測她可能沒有墜崖,只是暫時跟他們失散,好說歹說才讓無邪平靜下來,接著他們經過了萬人坑,跟著逃命的耗子一路才到了這兒,卻發現了失去意識的她。
無邪說完,盛葳淡淡地瞟了一眼陰影裡的人,此刻心中已經有了個不好的預感。
一定有人在暗中跟著她。
此人或許還跟張啟靈有關。
她當時確實差點墜瀑,但情急之下手拽住了一根大鐵鏈,但不知是被水中的什麼給打了一下,就這樣失去了意識。